诸葛瑾闻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贼军虽然退去,但仍不可放松警惕,你即刻去清点战损,救治伤者,好生安葬我军将士!”
“唯!”
县尉抱拳应道。
诸葛瑾又转身对徐盛拱手道:“有劳徐将军在此稍候片刻,在下有些私事还得处理,去去便回,稍时便为大军安排住处。”
“末将倒是不急,少君请自便。”徐盛摆了摆手道。
诸葛瑾点了点头,转身走下城楼,却见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正在不远处等候。
这少女容貌姣好,却一身的粗衣麻布,外面穿着一件孝袍,头上也只插了一根木簪,周身却散发着安静恬淡的书卷气,正是诸葛瑾的妹妹诸葛钰。
见诸葛瑾走下城楼,少女赶紧迎了上来,福身道:“兄长!”
诸葛瑾皱眉道:“阿钰,你不在城中待着,来城头作甚,贼军随时可能攻城,此处太过危险。”
“兄长,是母亲让我来唤你回家。”见兄长责怪,诸葛钰连忙解释道。
“母亲唤我何事?”诸葛瑾问道。
兄妹二人口中的母亲,其实是继母宋氏。
诸葛珪的原配发妻三年前病故,之后他便娶了寡居的宋氏为续弦。可宋氏嫁过来没两年,诸葛珪又病故了。
可怜宋氏年纪轻轻,方才梅开二度,便又再度守寡。
恰逢奉高被围困,城中衣食短缺,物资告急。宋氏不惜抛头露面,带着两个女儿和家中婢女为守城士卒缝补衣物,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引得城中百姓称赞。
听兄长问起缘由,诸葛钰摇了摇头道:“小妹不知。但这两日城中百姓多次在府衙门口聚集,乞求赈济,大概是为了此事吧。”
闻言,诸葛瑾心中暗道不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才还在为粮食发愁,现在就有百姓来求粮了,这可怎么办!
“走,先回家再说!”
奉高县城并不算大,府衙就坐落在城池的正中央,从城门处步行过去,不过三四刻钟的脚程。
进了府衙之后,诸葛瑾直奔厅堂而去,却在院中听到了一阵朗朗读书声。
凉亭下,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捧着一册《论语》,聚精会神地读着。
诸葛氏历来家风甚严,纵然是在这般危难时刻,家族子弟也没忘了读书治学。
而这个正在读书的孩童,便是诸葛珪的次子,诸葛亮!
听着弟弟的读书声,不知为何,诸葛瑾烦躁的心情忽然平复了许多,深吸一口气后,整个人豁然开朗。
前面一年都挺过来了,如今援军已至,再无破城之忧,已是最好的局面。
不过些许粮草,便是每顿少吃一些,也能撑到刘使君大军抵达的那一天。
诸葛想着,转身让妹妹去请继母宋氏,自己就要前往厅堂。
但诸葛亮趁着刚才诸葛瑾发愣的时候,已经放下书卷,来到诸葛瑾面前。
“兄长,大姐!”
诸葛亮拱手行礼道,态度一丝不苟。
诸葛瑾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我观阿亮近来读书颇为刻苦,不知可有收获?”
诸葛亮点了点头,“劳兄长挂念,倒是颇有所得。”
“有所得就好,我还有些要事,稍时再来考校你的课业。”
诸葛瑾说完就要走,却被诸葛亮拦住。
“兄长可是为百姓乞粮一事忧虑?”
诸葛亮举头,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问道。
诸葛瑾不禁哑然失笑,他知道自己弟弟早慧,却不想让他掺和进来,遂揉了揉他的头笑道:
“阿亮,此事为兄自会处置,你还小,当以读书为要。”
闻言,诸葛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似乎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
“兄长,弟虽年幼,却也愿为兄长分忧。”
面对小大人逞能一般的话语,诸葛瑾也来了兴致,有心趁机考校诸葛亮一番。
“好,那你便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诸葛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继续问道:“敢问兄长,咱们府库中还有多少粮食?”
“粮食不多了。”
诸葛瑾自然不可能将存粮数目告诉一个小孩子,便推脱道。
“便是不多,也得分给百姓一些,以此安定人心。”诸葛亮正色答道。
“为何?”诸葛瑾皱眉道,“需知一旦分给了百姓,守城的将士们就可能饿肚子。一旦士卒无心守城,咱们可就都要被贼军杀了。”
“即便如此,也得分!”诸葛亮斩钉截铁道,还是坚持己见。
“说说你的理由。”
诸葛亮笑道:“兄长可知,弟方才在读何经典?”
“不是《论语》么?”
“正是。”诸葛亮神情严肃道,“兄长岂不闻:天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兄长若肯均分粮食,哪怕得到的粮食再少,百姓也会心甘情愿与奉高城共存亡。
倘若兄长处事不公,则不用贼军攻城,百姓自己就会叛变投贼,届时咱们死无葬身之地矣!”
听到这里,诸葛瑾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