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千秋虽然早就知道主父偃极其贪财,但是未想到对方竟肯折节来私社与他谈买卖,他心中倒立刻有了几分好奇。
“做买卖?”樊千秋佯装不解地询问道。
“如何?樊社令可愿给老朽这个脸面?”主父偃笑呵呵道。
“……”樊千秋顿了片刻作犹豫状说道,“我乃区区社令,主父使君今日肯折节垂询,我洗耳恭听,敬待上令。”
“好好好,樊社令果然是人中豪杰,趁着这最后的薄暮之色,到暗堂详谈,你看如何?”主父偃再笑呵呵地问道。
“恭敬不如从命!”樊千秋让开一条路,简丰等人急忙也都退到了一边去。
接着,二人就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暗堂中。待两人对坐之后,豁牙曾又送来了一盏油灯,最后更将门从外面掩上了。
关上门之后,这本就狭窄的暗堂就显得更狭促了,气氛也有一些凝滞。
“这竖子,是你的亲信?”主父偃看着门板问道,他当是在说豁牙曾。
“此子名叫豁牙曾,平日办事确实十分利落。”樊千秋点了点头说道。
“办湿活黑事最利落吧?”主父偃说话仍直来直往,不做任何的遮掩。
“主父使君看人倒很准。”樊千秋不卑不亢地赞道。
“罢了,你我先议一议眼下的这笔买卖,你看如何?”主父偃又问道。
“诺!”樊千秋答道。
“今日义纵去了未央宫,向县官提起你,将你这几日所做的事,都上报给了县官,他还算忠厚,替你说了些好话。”
樊千秋听到这几句话,心中立刻就多了些警惕,这主父偃虽然有大才,可果然也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阴险狡诈。
这几句话看起来是非常公允地评价了义纵,实际上却是贬低折损对方,若不是樊千秋与义纵交往过密,定然被诓。
主父偃果然不能深交,那董仲舒便是前车之鉴。
董仲舒为人谦和大度,当主父偃在长安受尽儒生文士的白眼时,董仲舒毫无顾忌,仍然时常邀请主父偃上门长谈。
当时的董仲舒在长安城自然地位尊崇,有了他的青睐和回护,儒生对主父偃的态度渐渐就有了改观。
然而所有人都未想到,主父偃竟是那养不熟的中山狼。
某日,主父偃拜访董仲舒,偷看到了其尚未写完的借辽东高庙大火劝皇帝修德的上书,并将其背下来,上奏皇帝。
此事引来了皇帝勃然大怒,险些就下诏诛杀了董仲舒,而主父偃也因此更得皇帝器重,自然也受长安儒生所唾弃。
樊千秋原本以为史书上记载有偏差,可如今见到主父偃这副言行做派,立刻看清对方心思缜密、自私自利的为人。
他的心中随即敏锐地生出提防之心:此人可比公孙敬之要危险万倍,今日他想要利用对方一番,一定要小心谨慎。
樊千秋心中想了许多,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只是风轻云淡地接过了刚才的话题:“义使君是一个厚道的上官。”
“呵呵,厚道是厚道,只是手段毒辣了一些,结怨过多,日后难免有血光之灾啊。”主父偃摸着那几根胡须说道。
“我若不来大汉,你们二人都是惨死的结局,又何必争先恐后呢?”樊千秋只敢在心中暗想此话,不敢宣之于口。
“虽然县官对樊社令所作所为也有一些不悦,但毕竟是爱才惜才,老朽亦觉得樊社令前途不可估量。”主父偃道。
“陛下错爱了,主父使君谬赞了。”樊千秋听说刘彻对自己印象尚可,自然心中有几分喜悦,但面上仍旧很平静。
“义纵走后,县官与我说了一件事……来年县官要兴兵讨伐匈奴!”接着,主父偃竟然将殿中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樊千秋沉默地听着,心中更是感慨。
他一面感叹主父偃胆大妄为,竟敢透露君臣奏对的内容;另一面则感到激动和兴奋,汉匈战争也会成为他的舞台。
“徐乐和严安是死读儒经的儒生,他们又就与老朽有积怨,由我去说服他们,恐怕只会事倍功半。”主父偃说道。
“主父使君,你有什么话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若能办,我定办。”樊千秋说道。
“老朽想请樊社令或说请万永社……替老朽去劝服徐乐和严安二人。”主父偃这看似风烛残年的老人,凶光乍现。
“主父使君,我有些不明白,你这大儒都劝不动,我一個私社社令二百石小吏,能怎么劝呢?”樊千秋眯着眼问。
“呵呵,也不用樊社令去劝,你可让门外豁牙曾去劝。”主父偃说完,竟然伸出了手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人灭口?”樊千秋只觉得有些齿寒,他没想到这饱读圣贤书的儒生,竟和蒋光头一样,喜欢搞暗杀异己那套。
“这……便不可说得太细,只想要劝服他们,能不杀当然是不杀,可他们若不听,樊社令不可手软。”主父偃道。
“……”樊千秋对徐乐和严安二人不甚了解,按主父偃的说法,当是普通的儒生,也许没有大才,但也没有大恶。
“无缘无故”地杀掉两个相对无辜的人,樊千秋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若是做了,和中统军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