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社中,试过之后,将军便知道了。”樊千秋略显神秘笑答道。
“哈哈,那你我快快去,莫要耽误了宵禁的时辰!”卫青朗声笑道。
“好,同去!”樊千秋说完,与卫青一同催促着胯下战马,两人两骑并肩朝着万永社方向加速赶去。
樊千秋和卫青刚才是一边走一边说,其实已行了大半的路程,如今马儿快跑了起来,便走得更快了。
因此,仅仅用了一刻多钟,樊千秋和卫青两人便已经来到了万永社总堂的门前。
此刻,虽然已经过了酉正时分,但是万永社的门口仍然是人来人往,还算热闹。
总堂正门檐下摆着一案两榻,两个识字的子弟正坐在榻上写写画画,在他们前面排着十多人的队伍。
今日是万永社同子弟来交“社费”日子,和最初一样,同子弟每月只要交一钱,便可得到社中庇护。
当然,万永社不会“指黑为白”,帮社中的同子弟去欺负不是同子弟的黔首们。
社中所提供的庇护多是一些不涉及到暴力的事情。
低息出借子母钱,免费做买卖的中人,帮着找寻丢失的鸡犬,帮忙操持红白事……是无伤大雅之事。
当然,到底何事可帮,何事不可帮,最终的裁量权其实还是在樊千秋的手上。
樊千秋已经想好了,以后若是为了立威,倒是可以多替同子弟们出头平事儿。
“樊社令,他们排在此处,是做何事?”卫青未来过万永社总堂,自然也不可能知晓这同子弟的门道。
樊千秋一听卫青问到此事,心中暗喜,他今日想诓骗卫青来社中,目的之一便是让他知道何为同子弟。
“卫将军若是好奇,可自己到前面去看看。”樊千秋笑着邀请道,仍然卖着关子。
“恭敬不如从。”卫青笑着答道。
二人立刻便下了马,自然早就有社中的子弟看到了樊千秋,连忙就过来牵马问安。
两人一同走到队列前,卫青看着众人将一枚半两钱投入案上的贝函后,只让子弟记了个名便离开了。
这让他更疑惑了,他一时猜不透他们在做什么,更看不出这一個半两钱有什么用。
说是收的市租呢,未免太少了些,成不了气候;说是祭祀仪式呢,又未免不庄重。
“樊社令,这一个半两钱,不知道有何说法?”疑惑不解的卫青直截了当地问道。
“此乃社费,交钱的人为同子弟,都是左近乡里的寻常黔首,一月只要交一个半两钱……”
接着,樊千秋滔滔不绝地向卫青解释了同子弟的权利和义务,后者听罢后自然是啧啧称奇。
“同子弟给钱,社中保护他们,那这私费倒也可叫做保护费了。”卫青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这……这倒是一个好名字,”樊千秋先是一愣,接着尴尬笑道,“那以后便叫保护费了。”
“这私费不论叫什么,万永社此举都是一个善举,只是……”卫青脸上露出一些担忧之色。
“将军有话直说即可,不必有顾虑。”樊千秋问道。
“只是要把握好尺寸,莫给人留下话柄,此事容易引来县官猜疑。”卫青竟放低声音说道。
“将军宽心,此事社中有过考量,社约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忠于君上,为君分忧’。”
“如此便好。”卫青终于点了点头,似乎这才放下了心。
樊千秋见到对方刚才这些变化,不禁有一些感慨和默然。
后世之人说起卫青时,都认为他深受孝武皇帝器重,是皇帝最受信赖的心腹、近臣和将帅。
可是,那薄恩寡义的千古一帝,当真会无条件地信任一个在军中有威严又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吗?
未必吧?
刘彻之所以绝对信任卫青,无非是因为卫青是外戚,是栋梁之才,立下赫赫战功又为人谨慎小心。
缺少了其中的任何一条,卫青恐怕都不可能得善终。
又或是卫青活到巫蛊之乱时,也未必能够阻止刘彻为奠定自己千古一帝的威名而对太子刘据下手。
只不过如果卫青活到了巫蛊之乱的时候,那场动乱的胜利者不管是谁,死伤牵连之人恐怕会更多。
那场堪称改变大汉走向的动乱,距现在还有许多年,想要苟住的樊千秋多多少少也要开始布局了。
毕竟,刘彻发起狠来,连老婆孩子都杀,自己倘若身居高位,谁知道会不会被他拿出来做柴火呢?
与其等死,不如现在就开始落子。
想到此处,樊千秋今日见到卫青之后,他心中燃起的那个想法越来越明确了:定要把卫青拉上船!
“卫将军,冒昧问一句,令尊和令堂是否还都健在?”樊千秋做不经意样子问道。
“家母尚在,如今已年近六旬了,至于家父……”卫青面色有些闪躲后说道,“家父去世许久了。”
樊千秋知道卫青所说的并非实话,但也不是假话。
这位即将冉冉升起的大汉将星有着极悲惨的童年。
卫青的母亲卫媪是平阳公主家的奴婢,与丈夫卫氏生养了三女儿一个儿子之后,卫氏病死,卫媪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