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后,萧昱下旨,追封张不为将军为“勇武候”,同时定谥号“忠武”,又号忠武将军。
“忠武”这个谥号,于武将而言,乃是规格最高的待遇了,朝野上下得知此事,无一人提出异议,心中对张不为只有追思和敬佩。
不过。
勇武候的爵位,萧昱并未下旨由张不为的嫡亲儿子继承,那位主儿,现在还被圈禁起来呢,如何能袭爵?
至于这个爵位将来会落到谁的头上,萧昱给出的意思是,他会一直保留张家的爵位,直到张家再出一个能为国做出贡献的人。
这就有意思了。
为国做出贡献,这可不仅仅只是科举能考个好的功名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要有实际的功勋。
张家族人再窝里斗,那也是争不来这爵位的,只有真真切切的努力才行!
如此一来,萧昱也算是暂时弹压住了张家内部纷争的局面,让他们能暂且团结起来,思考如何能让爵位落实。
除此以外,萧昱再下旨,追封已经过世的张采女为“穆嫔”,朝臣们对此颇有微词,觉得只追封为嫔,实在是太低了。
但萧昱提及,这也是太后的意思,加之穆嫔之前确实犯下大错,现在能顾念情分,已是全了昔日的恩情了。
朝臣们一听是太后的意思,一下也没了话说,这本就是后宫之事,他们再有不满,也只能按捺住。
死者已矣。
他们还想要结交张家,也只能从张家族人那里再下手了。
未央宫。
我刚从阮贵妃处请安回来,正好就听桂嬷嬷提及了穆嫔追封的事情。
“贤德信修,肃容持敬是为穆。”
桂嬷嬷冷冷一笑,不屑道:“贤德?持敬?张氏那样飞扬跋扈的人,也能配得上这个封号么?”
我听完桂嬷嬷的解释,也是一笑,摇头道:“人都死了,那些不好的事情,自然也渐渐忘怀了。”
“别看皇上似乎对她早已断了情分,实际上皇上重情,心里还是记得那个初初嫁进东宫的二八少女的。”
我听阮贵妃提过。
热烈灿烂,如芍药花一般美丽的女子,试问这世上哪个男子见了,不会一见倾心呢?
仅仅是当时的一个回眸,我想纵使是之后有百般的事端,当回想起初见那一刻时,心中也会柔软。
可惜。
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又如何能只如初见呢。
那个热烈灿烂,而又张扬的女子,总归是如总会凋谢的花朵一样,葬入这黄土之中了。
“”
桂嬷嬷听我这么说,默然不语片刻,摇头叹息道:“也是。有的时候,死了的人,总是会比活着的人更好些的。”
这话听得我乍然心惊,讶然去看桂嬷嬷一眼。
她自觉失言,对我服了服身,道:“快到午膳的时候了,奴婢先去厨房看看情况,告退了。”
说完,桂嬷嬷转身离去,我看着她的背影,还在想她的话。
其实。
那天穆嫔有句话没说错。
先皇后还活着的时候,萧昱对她看似很好,实则夫妻渐渐离心,若二人能放下芥蒂坦诚相待,未必会走到那样的一天。
但,他们都没有做这个选择,因为立场不同,也有放不下的东西。
桂嬷嬷是埋怨,萧昱若能更体贴些就好了,可萧昱是皇帝,从来只有嫔妃顺着他的心思的,又怎么能奢望他来迁就呢?
如此的埋怨,实际上是对萧昱的不敬。
而人都死了,萧昱对先皇后的追思,到底在她看来是无用的了,活着时不曾好好对待,死了再追思,那人也感觉不到了,可惜可叹。
“”
桂嬷嬷的话,引起了我无限的忧愁。
我坐到了窗户边上,静静地看着外头。
今年的年过得晚一些,这几日宫里地上的积雪几乎都消融了,红梅正盛放着,远处的迎春花也有含苞待放的势头。
冬去春来,时节正好。
“娘娘,怎么又坐在这儿吹风了?”
云珠从外头回来,手里正好捧着一束红梅,手忙脚乱叫水苏去拿花瓶来,又要帮我拿披风。
“不用了。”
我忙让她消停一些,先歇歇,说道:“看你的手都冻得红了,下回摘花就在院子里摘,何必跑到上林苑那么远呢?”
我心疼她。
手冻红了,总是僵硬着没知觉的,多不舒服呀。
云珠一听,却是粲然一笑,解释道:“院子里的花儿都是开给娘娘看的,哪儿能轻易摘了?”
“今个儿摘一些,明个儿摘一些,回头不是光秃秃的了么?这些可是皇上特意命人移植来的,奴婢可不敢轻易弄坏了。”
“上林苑那边梅花多,摘一些也不妨事,很快又会长起来的。”
听着云珠牙尖嘴利的一番辩驳,我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穆嫔过世以后,那巧芝呢?”
我依稀记得,那日是巧芝发现穆嫔死了,之后穆嫔的丧仪因为恰逢年节,太后又下旨要低调,只停灵一天,就匆匆送去妃陵下葬了。
我听说,连棺椁都有些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