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上林苑,我不免加快了些脚步。
这一来一去换衣裳,又遇上萧昱,实在是耽搁了不少的时辰了,要是去得迟了,岂不是正好送把柄给张贵妃?
想着,已至长乐宫外。
我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踏进宫门的一刹那,正巧锣鼓声响,听到了里头传出的咿咿呀呀唱戏声。
果真开始了。
我不敢怠慢,迅速过去。
远远的,我瞧见张贵妃坐在最前头,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歪着身子与巧芝说着话。
忽的,她像是察觉到我来了,回头看我,目光也陡然凌厉了起来。
“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我服了服身,保持着恭敬。
张贵妃轻蔑一笑,懒洋洋就道:“本宫还以为妹妹不来了呢,竟是这般迟。本宫这茶,都喝完了一杯了。”
“正巧,妹妹帮本宫再去泡一杯茶吧。”
说着,张贵妃递了一个眼神给巧芝,巧芝便拿了茶盏,盈盈走到了我的面前,递给了我。
真是好大一个下马威!
我看着茶盏,只觉得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可今日我的确来得晚了,也实在是没法子,只好接了过去。
巧芝在我面前,笑吟吟地就道:“小主去吧。记得贵妃娘娘喜欢六分烫的,多一分少一分都是不好。”
巧芝语气娇娇,看我时又有点调侃。
我微笑接过茶盏,入手分量沉甸甸的,我便晓得这茶必然不是喝完了,顶多一两口而已,张贵妃就是故意的!
上回海黄牡丹的事儿,我帮孙选侍解围,她恐怕还记恨着我呢。
“呸!”
看着茶水,我恨不得吐两口唾沫进去,好歹是忍住了,按照巧芝说的,重新为张贵妃沏好了一杯茶水,这才端着茶盏又回去。
这回,张贵妃正在吃点心。
我顺势递过去,想着点心干燥,喝口茶解腻正合适。
谁知张贵妃一接过去喝了一小口,立马就把茶盏“噔”的一声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转头瞪我。
“也太凉了些,谨嫔,巧芝不是告诉了你该怎么做了吗?怎么连这么一点小事情都做不好?”
张贵妃语气严厉,满是斥责的意味。
我收敛眼眸,想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好道:“嫔妾手脚笨拙,还请娘娘见谅。”
许是我态度恭敬,张贵妃一副出了口恶气的样子,破爽,又道:“那再去重新泡一杯吧,真是。”
“……”
看着她那高傲的样子,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拿了茶盏,转身又回了桌案。
这回……
我拿起刚烧开的滚烫开水,重新为张贵妃沏了一杯茶,那茶盏烫得几乎没地方能摸了,好歹有个底座,我便端着底座过去。
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正琢磨着这杯茶该怎么“献”给张贵妃时,视线一瞥,扫到了长乐宫外一抹明黄色的身影。
计划有变!
我不动声色,默默走到张贵妃身侧,递上了那杯茶。
张贵妃顺手就来接,大抵是觉得经过她的一番“调教”后,我怎么都乖觉了不少,因此没想太多。
故而当她的手触碰到滚烫的茶杯时,她几乎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也顺手把茶杯打翻了。
我又被茶水泼了一身。
这茶,是我亲手沏的,有多烫,我心里清楚。
饶是如此,当滚烫的水珠溅到我的虎口上时,我还是觉得吃痛几分,好在衣裳颇厚,身上倒是没什么。
茶盏掉在地上,碎得乱七八糟。
茶叶耷拉在地上,唯有那滚烫的茶水还在散发着热气。
同样,张贵妃也是气得脑门上快要冒烟,她指着我,破口大骂:“谨嫔,你作死么?拿这么烫的茶水给我?”
她才刚刚说完,这时候在座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忽然发生状况,张贵妃也疑惑地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我知道,是他来了。
果然,抬眸时,萧昱站在门口,两手背在身后,眉头微微蹙着,看着我这边,他问道:“怎么回事?”
他一问,我知道这便是我的机会,抢在张贵妃撒娇撒痴之前就已经先开口道:“臣妾笨拙。”
“贵妃娘娘要臣妾沏茶,臣妾沏了两遍都没沏好。方才,还险些烫着贵妃娘娘了。”
言罢,我露出被烫红的虎口给萧昱看。
我委屈巴巴的,努力去挤眼泪,奈何实在是哭不出来,也只好学着我父亲那几个如夫人的样子装可怜了。
萧昱低头一看,果然眉头皱得更深了。
“很疼?”
他沉声问着,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嗯。”
我低声回答,想着,那些个如夫人们的手段果真是有用的,以前我质疑,后来理解,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成为”了。
果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萧昱的目光,在我受伤的虎口上多停留了片刻,张贵妃就看不下去了,作势要软在萧昱怀里,哭唧唧道:“皇上,臣妾也伤着了。”
“您怎么光顾着看谨嫔,不问问臣妾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