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吭声,手里紧紧攥着这纸条,心乱如麻,呼吸都跟着沉了几分。
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字迹很难伪造。
只需要皇后派人去我宫中找我的书信,将字迹两厢一对比,几乎就能坐实。
对了,书信!
我几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就道:“臣妾入宫后,每日都有练字的习惯。小芸既是时花宫女,也曾来长信宫送花,说不准也能趁机偷偷摸进臣妾屋子里,盗走书信!”
听我这么说,小芸立即嗤笑。
“盗走书信?谨嫔的拥翠阁那么大,我每回送花能逗留多久?我又不知道你的书信在哪儿,怎么盗?”
说着,小芸又朝着帝后磕头,继续道:“不瞒皇上皇后,奴婢的娘亲出身漠北,曾服侍过陈夫人。”
“陈夫人嘛,自然是谨嫔生母。谨嫔入宫后得知此事,便给了奴婢一笔银子,要奴婢为她办事。”
“现在,那些银子都还藏在奴婢的床底下呢!皇后娘娘派人一搜,就能找到了!”
她言之凿凿,作势还要举手发誓。
一旁徐婕妤见了,也跟着添油加醋说道:“臣妾瞧着,这宫女说的倒有几分可信呢。臣妾仿佛也见过,她来长信宫时,谨嫔叫她说话了。”
徐婕妤说完,挑眉看我,十足的落井下石模样。
我不理徐婕妤,只是咬唇,看着萧昱,道:“臣妾没有。字迹可以作伪,小芸话中所谓的身世也不知真假,此事实在蹊跷。”
“更何况,臣妾与张贵妃无冤无仇,何故要害了她的孩子?”
萧昱也看着我。
比起昨夜,此刻的他面上的愁容更甚了,他的眼神还是那般深邃,在如此冷峻的面容映衬之下,几乎要摄住我的心魄。
“去查。”
他最后只是吐出两个字,看向了魏公公。
魏公公领命,面色一凛走到门口,门外就有人正好推门进来。
“你说你与本宫无冤无仇?本宫今日就告诉你,本宫的父亲乃是镇国将军张不为!先前镇北关一战,便是他诛杀了你们漠北的少年将军!”
“要不是经此一役,你们漠北损兵折将,晓得了我们大周的厉害,主动求和,派你过来和亲,你现在还在漠北做你的公主呢!”
“有此缘由,你记恨本宫,也是理所应当!”
我猛然回头,就见张贵妃手里竟是拿着长剑气势汹汹朝我过来。
她本就生得英姿飒爽,骤然小产后也只是面色苍白,在宫女们的搀扶之下,就这么硬生生从她长乐宫的主殿来了偏殿里找我兴师问罪。
张不为?
我愕然,才知道张贵妃原来有那样的身世。
是。
漠北一向野心勃勃,总是在边关滋扰大周,不是掠夺些粮草,就是抢几个妇孺回去。
大周人也不是泥捏的性子,几次三番到底是忍不下去了,便派了张不为来守城,而他们漠北……
那位什么少年将军,似乎是漠北大将赛托最得意的儿子,吹嘘得厉害,几个回合下来却被张不为擒住,当场斩杀。
消息传回漠北时,我正趴在娘亲膝头,让她帮我梳头。
“到底经验不够丰富,张不为名声赫赫,还敢轻敌,有这样的下场不奇怪。”
娘亲那时的唏嘘我仍有几分印象,殊不知回到眼前,我才晓得我的和亲,竟是因为这一件事。
“真是愚蠢。”
我摇头,只感觉可笑,对张贵妃淡淡道:“漠北人刚愎自用,有此下场咎由自取。再者,我也不知张将军之事,张贵妃……”
“不知?”
张贵妃似乎也觉得我的话很可笑,冷笑一声后,竟是不管那么多,抬剑朝着我就要直接砍过来。
她小产后身子发虚,压根没力气,那剑抬到半空中后,就硬生生脱手掉到了地上。
剑尖,就在我脚边。
“呀!”
有惊呼声传来,似乎是徐婕妤的,还有几个宫女也都吓得呼喊了出来,大概是没想到张贵妃真的敢在宫里动剑杀人。
剑身雪白,泛着光。
我低头看着,又想起那一日落在我衣摆上的血花。
那样的任人鱼肉的一日,决计不会再发生!
“敏敏,别闹了!”
这时,萧昱起身了。
他走到张贵妃跟前,将她扶了起来,视线落到张贵妃身边的宫女身上,吩咐道:“带你们娘娘先下去。”
“她这样子,得养着身子。”
张贵妃显然不想就此离开,她眼神怨毒地看着我,像极了一条即将捕食猎物的毒蛇。
“证据摆在眼前,皇上为何不处置了谨嫔?”
张贵妃质问萧昱。
萧昱不答,回头看我。
目光再次撞在一起,这回萧昱的眼神,比之前几次都更加冰冷了,他问道:“谨嫔,你做过吗?”
我摇头。
此刻的我,什么证据也没有,根本没人相信我,所有的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萧昱身上。
我想,我出身漠北,在大周与漠北撕破脸之前,我的身家性命到底还是能留存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