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三日,掌柜们络绎不绝,送来的锦盒在院中堆了更高的一堆。
“姑娘,何家差人送东西来。”何嬷嬷喜滋滋地抱着锦盒进来,语气急切,连行礼的规矩都忘了,“您快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千越见状,秀眉轻蹙,不悦地瞪着她,声音清冷如泉,略带责备:“主子在房里,嬷嬷怎么这样直闯进来?”
何嬷嬷的脚步一滞,目光快速掠过端坐于案前的我,见我面色淡然,置若罔闻,全没有为她圆场的意思,才不情愿地屈膝行礼:“姑娘恕罪,老婆子习惯了,莽莽撞撞。这,这不是因为何家送了礼来嘛。”
“放那吧。”我轻抬眼帘,目光淡淡扫过她手中的锦盒,平常道:“嬷嬷是老人了。往后这院里都是新人,不如你有资历,都看着你呢。说话办事还是按规矩来,莫起了坏头。”
何嬷嬷悻悻地应了,望着我似有话要说却又犹豫不决。
感受到她的目光,我抬起头,与之对视,“嬷嬷还有事?”
何嬷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敢瞒着姑娘,高娘子的家人找来,说孩子病得厉害,不知能不能放她回去看看?我从前日就没见着她了……”
我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只将她看得手足无措,才缓缓开口:“哦?云哥儿出事那天,她说孩子病了,要告假回去,就一直没有回来。我还想差人去问呢。”
“啊?”何嬷嬷讶异道,“告假?我见她东西都在啊?”
“嗯。”我垂下眼帘,继续核对面前的账目。
何嬷嬷愣在原地,像是不太相信,两眼一眨不眨地端详我的神色。
“嬷嬷要是无事,就莫杵在这儿了。”千越面色冷峻,不耐烦地撵人,“主子理账呢,还不回避。”
待何嬷嬷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千越凑近我身边,压低声音道:“她分明是来替何家寻人的,怕高娘子将他们抖出来,想要杀人灭口。这何家真是虚伪,两面做派!居然还敢送礼来!这叫什么,欲盖拟彰!”
我朱笔轻勾,从容不迫。天子脚下,寿城的生意果然好做,“那就成全他们吧。”
“主子的意思是,将人放了?”千越的语气颇有些不满,“那他们要是不杀呢?”
我侧首瞥她一眼,“事情已闹大了,她只要出了这个门,何家怕被牵连,定不会留下活口。他们的烂摊子,当然是他们自已处理干净。”
“那我将她的舌头割了?”千越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说这话全不像个少女,“免得她出去乱嚼舌根。”
我摇了摇头,“不必。总要有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让何家知道,我是故意。
靠在门边的舟屿望着我们,脸色犹如肠结,“主子,您是不是怕杀人啊?”
我挑眉,“什么?”
“您收两个一字号杀手,又不让我们杀人,成天在这吃喝看戏。”舟屿鼓着嘴,“我的刀好久没见血,我都怕它锈了。”
“要不我帮您把那个嬷嬷杀了?”千越抱着胳膊,望着何嬷嬷方才消失的方向,“吃里扒外的东西。她不仅拿何家的钱,她还拿吕大人的钱,外头那些掌柜的钱,给钱她都拿。成天胡说八道。她说您天天在屋子里咳血,吓得不敢出门。”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狡黠道:“那不是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