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因青萸与孩子们突然回来,何嬷嬷未做准备,我嘱咐不用等我用饭,并交代她将我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
听闻两个孩子叫我娘亲,何嬷嬷惊诧地张大了嘴巴。堂中的小厮跑堂也个个瞠目结舌,一脸愕然。只有顾明彰神情如常,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众人目送我们出门。
街灯初上,光影斑驳,将青石路面映照得柔和而神秘。
“阿姊,你这是……”盛青萸是明白我的,先前我藏着云洲和雨眠,是想保护他们。如今忽然明目张胆地牵着孩子们上街,定是有了别的打算。想到她今日被盛青山突然召了回来,事情显然并不全是我的意愿。
她的神情渐渐变得担忧,“阿姊真的想好了吗?”
夜幕下的寿城更显繁华,两旁邻里见着我们,皆投来好奇审视的目光。
我昂首挺胸,坦然面对,如同往常一般走在路上,面带微笑,“狼牙军明日入城,我想让孩子们与我一起去迎他。”
“阿姊……”盛青萸闻言,眼中瞬时流露出伤感,“我问过大哥,他没有回来。”
所有人都当他死了,为了我,他们都委婉地说他没有回来。我感激地回望她,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地落在云洲的头顶,“那也该去的。”
无论是为了我,为了孩子们,还是为了他。无论他是以何种身份出现,我们都不该错过这个时刻。
“哟,姜姑娘,这是领着谁家的孩子出来逛啊?”步入东市,人声鼎沸,街上热闹得很。一位身着朴素、面带慈祥的妇人走了过来,笑着与我招呼道,“瞧这小脸,白白净净,像粉团子似的,是一对龙凤胎吗?”
“是。”我含笑回应,垂头叮嘱,“云洲、雨眠,叫嬢嬢。”
“嬢嬢。”云洲雨眠异口同声,声音清脆悦耳,引得那妇人笑得合不拢嘴。
“呀,真是乖巧。”那妇人曾来我这里问求子的方子,如今虽已有了自已的孩子,见了别家的也还是喜欢,情不自禁地轻抚云洲的小脑袋,“真是越看越欢喜,让嬢嬢摸摸,来年让嬢嬢生出像你一样这么俊俏乖巧的小哥儿。”
云洲与雨眠在秀城没少见世面,但秀城怎与寿城相比。此时目不暇接,根本顾不上眼前的妇人,小手紧紧拉着我的衣袖,只想拉着我快走。
“这小女娘的模样与姑娘倒是有几分相似,是亲戚家的孩子啊?”那妇人闲聊家常,上下打量雨眠,“这眼睛鼻子,真是像极了。也让嬢嬢摸一下好不好?能生出这样漂亮的小女娘也是极好的。”
然而她的手还未伸到雨眠的面前,雨眠警惕地望着那妇人,已抱着我的腿闪身躲开,低声央求:“娘亲,抱抱。”
“……啊?”那妇人目光来回在云洲雨眠之间穿梭,终于恍然大悟,“这是……这是姜神医的儿女吗?姑娘您……您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孩子啊?”
我笑了笑,将雨眠抱起来;青萸见状也将云洲抱起。
此时三张相似的面庞摆在一起,再明显不过。
“我带孩子们去那边走走。”我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擦肩而过,清晰地听见一声长气。
“哈哈哈……”刚走出几步,盛青萸在一旁忍不住笑出来,“阿姊等着瞧吧,咱们这街没溜完,你有儿女的事,怕是就已经传遍寿城了。”
我笑而不语,即是迟早,又有何惧。
……
人要藏匿行迹很难,想要张扬却很容易。
既是常住,自然要置办许多东西。
云洲见我喜欢的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忽然歪着脑袋说道:“娘亲,我们买个爹爹回去吧。”他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稚气未脱的认真,引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
“好小子,你倒是敢想。”盛青萸忍俊不禁,揉了揉云洲的脑袋,打趣道:“那你要红的,蓝的,白的还是绿的?”
云洲撅着小嘴,似是明白她在拿自已打趣,固执地回答道:“要盛伯伯那样的。”
我有些讶异,他竟还在惦记。不由地苦笑道:“云洲,那不是你爹爹。他是别人的爹爹,以后不可以再这样胡说了。盛伯伯听到会生气的,他是大将军,生起气来要打人板子的。”
云洲将信将疑,扁着嘴有些委屈,“娘亲骗我。”
我瞥了一眼青萸,这一路还没有机会问她盛青山的事情,拍了拍云洲的后背,安抚道:“娘亲怎会骗你?你问青姨,盛伯伯最凶了,青姨都害怕他,你以后莫要与他太近。他最讨厌小孩子。”我这也不算冤枉他,在梦中从未见过他喜欢谁家的孩子,便是祺哥儿也没疼过。
云洲闻言,小脸一垮,默默地缩进我怀里,不再言语。
“其实……多个伯伯,也不要紧?”盛青萸见状有些不忍,眼底划过一抹尴尬,“阿姊不用担心,我哥很喜欢孩子的。在秀城的时候,他们相处得很好。不会对他们怎样。”
这怎么可能呢?我挑眉,狐疑地看着她,“他们见过很多次?”
“近来有过几次吧。”盛青萸扯了扯嘴角,神情尴尬,像是连她自已也不信,“他说办事路过,顺道来看看我?每次来都会陪云洲玩一会儿,叮嘱我将孩子们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