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再恶毒的人,也有软肋。
蓝凤秋看上去不似梦中那般着紧孩子,但她今日可以为了孩子放弃自已的尊严。
“走。”我皱眉,心情莫名沉重。
不得不承认,盛青山比我更懂得拿捏人心。无论他怎样纵容蓝凤秋,只要有这个孩子在手,蓝凤秋就是他手中的风筝,一条套住锁链的狗罢了。
他的冷酷凉薄,令我不寒而栗。
蓝凤秋踉跄着站起身,泪水还在不住地流淌。
她迅速回身跑向舒兰苑,脚步虚浮无力,几次差点摔倒。
我紧随其后,眉头紧锁。
一进内室,祺哥儿痛苦的呻吟声便传入耳中。他已经没了先前的挣扎,四肢软软地瘫在床上,面色惨白如一张浸透的纸。
“姜神医!夫人!!”孙嬷嬷一见到我,立即扑跪到我脚边,泪眼婆娑地仰望着我,“您向来心善!您救过那么多人,从前那些乞儿、猫儿狗儿,您瞧见了也舍不得他们落难。求求您救救祺哥儿吧,他真的撑不住了啊!”
见状,田大夫也红着眼眶,一把拉住我的衣袖,“姜神医,您回来了就好,这孩子……您、您且尽力救一救吧。老朽见过您起死回生的本事,只能拜托您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床前为祺哥儿诊脉。
祺哥儿的脉象微弱而紊乱,病情确实已经十分危急。竟比梦中要凶险许多。
“拿热水来!”我急切地吩咐道,“再准备生姜、大蒜、艾叶,越多越好!”
“他都烧成这样了还要热水?”蓝凤秋脸上泪痕未干,不由分说地拉住我,“应该用凉水,用冰给他降温,不然会烧成傻子的!”
原本马上要跨出门的丫鬟见我们有了分歧,为难地停住了脚。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冷冷地盯着她,不容置喙道,“你到底让不让我救?”言罢,我厉声道,“孙嬷嬷留下,其他人都出去。马上去打热水。”
老夫人依然犹豫不决,看着我欲言又止。
这一次,田大夫再也没了好脾气,毫不留情地向着盛家人喝道:“你们若是这般不识好歹,就莫要再求人来救祺哥儿了!这孩子便是葬送在了你们这些蠢人手里!”
蓝凤秋在床前深深望了祺哥儿一眼,转身面向我,郑重其事:“荣文君,我说到做到,你一定要救他。”
我蹙眉沉思,置若罔闻,在心中盘算着怎样救人。
蓝凤秋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陆续退出房间。即便老夫人不情愿,也跟着退了出去。
孙嬷嬷很快提了热水进来,里面已放入我提到的东西。
“将门窗闩紧,谁来也不要开门。炭火拿过来,拨得旺一些。”我果断吩咐道,“想办法将漏风的地方堵住。”
孙嬷嬷照办。
准备就绪,我将祺哥儿的衣服脱下,将人整个儿泡进桶里。只留了脑袋呼吸。
水温比寻常要热一些,祺哥儿很快便被泡得皮肉发红。
孙嬷嬷满眼心疼,却不敢吱声。
呕——
好一会儿,祺哥儿毫无意识地呕出一滩秽物。
孙嬷嬷生怕我会嫌弃,抢我一步招呼外面道,“快来人清扫。”
“别开门!!”我急忙阻拦,“不能惊风。”随即我接起祺哥儿,抱在怀里。
到底只是个两岁的孩子。被盛家养得白白胖胖,亦如梦中。软软的一团。
我快速为祺哥儿擦干身子,趁着他血气蒸腾之际,开始施针。
孙嬷嬷收拾好了地面,望着我的举动,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银针在我指间翻飞,逐一刺入孩子泛红的肌肤。
孙嬷嬷伫立在床脚,瞠目结舌。在她眼中,我之前不过是个摆弄绣花针的夫人罢了。
我全神贯注,生怕有半分差池。
渐渐地,祺哥儿不再痛苦地呻吟,只偶尔自口中溢出一两声,呼吸也趋于平稳。
我擦去额角的热汗,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随着最后一针落下,长舒一口气。
我知道,剩下的只需等高御医到来。
靠坐在床尾,凝视着祺哥儿稚嫩的脸庞。他与梦中长得别无二致,或许被老夫人养得更加圆润些。梦中祺哥儿虽也病得厉害,却不像这般凶险。这样精心呵护的孩子,我仔细思量,今日会遭此大罪,恐怕与蓝凤秋的自说其话脱不开干系。明明孩子寒气聚内,只是烧得发热,她将门窗虚掩通风,又将火盆特意安置在远处,无异于雪上加霜。
先前她嚷嚷着要用凉水冰块降温,未必就没有这样做过……
冰封雪覆。祺哥儿这是险些被蓝凤秋自已亲手害了。
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复又涌起复杂的情绪。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娃娃,梦中会像他母亲一样恶毒。在分不清善恶的年纪,已经学会了攀高踩低。
我本该憎恶他的。
刺入穴位的银针闪着冰冷的光泽。
我略微倾身,将他浸湿的鬓发拨至耳后。
“姜神医……”孙嬷嬷轻声道,“可还要再提热水来?”
“不必。”我摇了摇头,“你也歇一会儿吧,等我取了针,高御医就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