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武踏入回春堂时,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但见架势,他眉头紧蹙,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地将袁厨子的“恶行”和盘托出。
袁厨子今日登门,嘴上说为母报仇,实则是想要钱。从他先前的神色看,他没找到那张银票,便以为我没去树下,是急着来取孩子卖身的钱。顺便吓唬我,想让我为他母亲再赔上一笔。
结果我不仅证明自已已经完成了交易,还将他母亲的死推得干干净净。
“来人。”门外应声立刻进来两名侍卫。何正武不耐烦地盯着袁厨子,冷声喝道:“将他送去衙门。寻衅滋事,构陷良善,让他长长记性!”
袁厨子垂着头,原本还在懊恼,听见这话,立刻变了脸色:“将军饶命!小人只是刚刚经历丧母之痛,一时糊涂!小人再也不敢了!以后绝不会再来打扰姜姑娘!我那可怜的母亲尚在灵堂,无人照料……”
“无人照料,你就敢不管不顾地来这闹事要钱?”我冷笑一声,不等众人心生怜悯,盯着袁厨子,讥讽道,“此等孝子,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烦请将人押走,再添一条背弃人伦,不尊孝道。我愿上堂明证,望官爷严惩。”
何正武瞥我一眼,眼神复杂,随即挥了挥手,不屑道:“带走。”
侍卫们迅速上前,架起袁厨子的双臂。
袁厨子拼命挣扎,一路哭叫,脸上满是惊恐和悔恨,但最终还是被强行带走。
围观的众人纷纷议论,指指点点,显然对这一幕感到既惊讶又解气。
“姜姑娘平时看着柔柔弱弱是个好脾气,这动起真格来,倒是雷厉风行。”一位掌柜啧道。
“就该这样!与这样的恶人有什么好说?先前还哭什么孤儿寡母!就他一个儿子,他娘还未下葬,灵堂就不守了!!拿没满月的儿子讹钱,又拿死掉的老娘来讹!简直畜生!”一个婆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要是挨板子算轻的,要是关进去,怕是灵堂香火要断、纸钱都没人烧啊?”
“活该!这样的人畜生不如!”
“人都带走了,诸位散了吧?”顾明彰适时打断众人的议论,“这天儿也不早了,这么冷的天,是不是该打烊了?”
光想着看热闹,众人已然忘记天色,伸头一看,果然天全黑了。
呼啦啦一下子都涌了出去。
回春堂自然也要打烊。
我看了何正武一眼,转身往后院走。
“阿瑶……”何正武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面露为难。
我头也不回,“我知道,你不能久待,这就要走是不是?”他若要留下,就不会骑马带侍卫过来。
“军中有事商议,晚上恐怕……”何正武语气焦急又愧疚,“这几日恐怕都无法来陪你。你好好休息,莫要挂念我。我有机会一定会来。”
我一步快过一步。堪堪跨进房门。
何正武的话音还未落下。我猛然旋踵扑进他怀里。
“我不要紧。你尽管去做该做的事。”我将脸埋进他胸膛,他的斗篷浸透寒气,身上还沾着雪花,贴上去冰冰凉凉,“昨日宫中为何召你?”
腰间的臂弯愈发用力,将我牢牢贴近他,何正武嗓音低沉:“准允我随父亲出征。”
准允。便是他主动请缨。盛青山的镇威军刚刚凯旋,需要休养生息。按道理不会这么快让镇威军的将领再度上阵。不是宫中特意安排,就是他自告奋勇。梦中我不知他是什么原因去的,但此时皇帝显然选择了顺水推舟。
“听说你出来时并不欢喜?”我轻声问道,若是得偿所愿,为何会不高兴?
“……嗯。”何正武将我抱得更紧,却没有继续解释缘由。
我隐约猜到了原因。
他准允他去,不是为了让何家多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更不是为了成全他的儿女情长。他拒绝了何正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