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凤秋看罗圣手文质彬彬,哪里知道怕。挺着肚子站起来,尖声叫骂:“你一个大夫,逞什么英雄!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就敢把她留在身边!她要是什么好货色,怎么会被娘家撵出来又被婆家嫌弃!你以为她会喜欢你?她每天不知道睡哪儿呢,不是勾搭这个就是勾搭那个,指不定得的就是花柳病!”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盖过回春堂内外的议论喧哗。
这些时日,我早已经习惯了门外的流言蜚语、指手画脚,全然可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但这不代表我会容忍她来我眼前叫嚣。更不能让师兄为我动手。性质不同。
我直视着蓝凤秋的眼睛,语气充满了讥讽:“一个私相授受、珠胎暗结的妾室,如今也敢登堂入室这般造次了?府里的嬷嬷都死绝了吗,教不会你这头蠢货?!还是你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惹老夫人和大将军的怜惜,就能让我也高看你一眼?”
“你敢打我?”蓝凤秋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打你?”我冷笑两声,“打你又如何?你肚子里的孩子与我有半点关系?你若再不识相,打出你的孩子来喂狗信不信?!区区一个庶子罢了,盛青山位高权重,未来定会有三妻四妾,多的是女人为他开枝散叶,你以为你和肚子里的算什么?”
“你敢!”蓝凤秋嘴上这样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什么三妻四妾,没有你,他不会再娶别人!我们会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轻蔑地看着她,“那你为何还是妾?”
蓝凤秋得势久了自以为胜券在握,恐怕已经忘了自已的身份,如今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即怔愣在原地。那两个丫鬟反应过来,扭身就要抓我;而一旁的跑堂眼疾手快,及时将人扯住。
“你好大的胆子!等我们回去禀告大将军,有你的好果子吃!”人扯住了,嘴还能嚷嚷。一个丫鬟跳着脚道,“荣文君,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敢辱骂官眷,不得好死!”
我看也不看,反手一个耳光,将她扇得偏过脸去,冷哼道:“聒噪。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甩了甩手,我语气讥讽,“你既然知道官眷,就该知道,妾不算。”
我特意将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
毫无意外,蓝凤秋怒不可遏,再次破口大骂:“你凭什么说我?贱人!你现在连妾都不如!”
我深叹一口气,自觉与这种人说话真是乏味极了。适时人群中显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我有意提高了声线道:“你我终究不同。你愿意做他的妾室,以此为荣是你的事。我与他已经义绝,不会与你争抢,请你们莫要再来寻我的晦气。”
话音落下,那人已然立于人前。
又适时,先前吩咐的小厮从药房端着汤药进来,“姑娘,您让准备的药。”
“大将军……什么时候来了?”众人仰望他。唏嘘不已。
“青山?”蓝凤秋看见他,顿时心虚,顷刻间嚣张跋扈烟消云散,委屈地捂着脸道,“我来看病,她打我骂我,还说要毒死我和孩子。”
盛青山巍然不动,对她的控诉置若罔闻。他立在堂中,两眼深深地看着我,眼神晦涩难明。
我与他对视,寸步难移。
“阿瑶?”只一个恍神。何正武来到我面前,将我笼在他柔和的身影里,隔绝了盛青山的视线。“你没事吧?”注意到地上的碎片,他紧张地揽住我的肩,上下左右细细打量,“可有伤到哪里?”瞥见我手背上的红印,更是气愤地问道:“她伤你手了?”
“那是……何家二郎?传言都是真的吗?他真的要求娶姜姑娘?”人群里一阵骚动。
我怔怔地望着何正武,他此时出现,不仅会让旁人误会,也会让盛青山当真,日后怕是有数不清的麻烦。
“放开她。”于他身后,盛青山语气森然。
我心头一颤,就要将何正武推开。
可对上他关切的眸子,动作只做到一半,就顿住了。此时我若硬生生地将他推开,他必成为今日最大的笑话。
……四目相对,他一派坦然。
似乎无所畏惧。
我心下一沉,“大将军有空管这等闲事,不如先将蓝姨娘带回去?”说话间,我一手搭在何正武温热的胸膛,略微靠近,企图掩盖先前推拒的意图。却没想,这姿态如此暧昧。活像是柔弱不能自理,依偎进他的怀里。
瞬息间,浑身僵硬。
揽在肩头的臂弯似有所感地收紧了几分。
我抬眸抗议,却对上他眼底跳动的欣喜,一瞬间竟又晃了神。
“荣文君。”盛青山脸色铁青,即便蓝凤秋已经挂在他的胳膊上也无动于衷,“你我没有义绝。那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