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盛青山意外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
他远在千里之外,一别五年,这些事我一个宅内的妇人如何能知道。
噩梦应验。我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曾几何时,他英俊的眉眼总能轻易拨动我心中的琴弦,引发无尽的悸动。此时再看,那些曾让我心动的痕迹已然烟消云散。回想他在梦中的冷漠,更是如坠冰窖。
“既然你已经知道……”盛青山将出神的我拉回现实。
“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抛开脑中思绪万千,想到轿中人,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叫人从偏门抬进去吧,稍后再议不迟。”
连枝察觉我的变化,连忙扶住我。
“就按文君的办法吧。”我以为婆母与我一样蒙在鼓里。
但此时,她的表情告诉我她事先知道。
“好孩子,委屈你了。”婆母欣慰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又意外道,“手怎么这样凉?”
梦里我就是这样被她一步步引入火坑里。她总是夸我懂事孝顺,总是宽慰我受了委屈,然后,没有然后。因为懂事孝顺,活该多受委屈,委屈到死。我听够了这些话,心中愤懑,抽出手假意搀扶。
“不打紧的,先进去吧,大家都看着呢。”
许是吃不准我的考虑 ,一行人热热闹闹往府中去。那热闹在我眼里,顿时显得虚无缥缈好不真实。
他们笑着,装作无意地回头,看向门外又看我。
“夫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连枝不着痕迹地凑到身边,满怀关切。
“……”我看着她,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说我噩梦成真死而复生? 还是在另一个梦里?悄悄拧过大腿,会痛。
“夫人?”连枝担忧地看着我,“你脸色不好,要不……”
“没事,就是累了。后头的事,你多看着些。”我强打精神,嘱咐了几句。
“偏门那个怎么处理?”连枝在府中协助我,自然不会错过这些事情,“您虽是正室,但那个……”
“安置到别院吧。”梦里连枝死得不明不白,浑身毒疮日夜煎熬,请了许多大夫也不见好。现在想来也是蓝凤秋的手笔,“小心伺候,切莫惹恼了她。”
看出连枝的不情愿,我不安地拉住她,“尤其是你,莫要得罪她,她要什么做什么,依着她便是。将军回来了,一切全凭将军做主。”
“但是…”连枝不满我的退让,欲言又止。
“待忙过这一阵,我好好与你解释。”我握住她的手,温热柔软,无论是梦还是重生,最重要的是眼前人。
*
蓝凤秋没有出现在家宴。
梦中盛青山在进门前说明蓝凤秋是他的救命恩人要留府养伤,我亲自将人迎进府里,家宴自然会邀请她出席。但此时盛青山还没来得及开口,自然也没有人会主动提起偏院里的女子。也就有了变化。
梦境与现实重叠又有不同,脑中混乱隐隐生疼。我怕说错话,索性站在盛老夫人身后,安安静静地布菜。
“今日团圆,你快坐下,与他坐一起。”盛老夫人忽然拉住我的胳膊。她向来扮演着和蔼可亲的长辈。
“是,婆母。”梦中也有这样一幕,我乖顺地坐到盛青山的身边。
“那日婚礼刚成,出征的诏书便来了,叫你们的事情耽误了五年。如今青山平安归来,你们的事情也该抓紧,早日为盛家开枝散叶。”
“母亲,我同您说过……”盛青山面露抗拒。
梦里,蓝凤秋是在此时道出身孕。但她眼前不在,由盛青山这个男人来说,也算合情合理。没有梦中的惊诧尴尬,此时我只觉得自己像个看戏的人。
我垂着头,一言不发。等他继续 ,听他对婆母说过多少。
“那又如何?文君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儿。”盛老夫人打断他,说这话时重重的点到明媒正娶。
这是梦中没有过的。
但原来她明白。
她明白,还是在我这个正妻没有圆房之前,准许她的儿子抬着怀有身孕的蓝凤秋进门。
我日日服侍在她身边,却从没有提醒过我一字一句。
眼睁睁看着我事到临头蒙在鼓里不得不迁就妥协。将我架在火上煎熬。
“凤秋不同旁的女子,我答应过她……”
答应过什么 ?他们当着我的面,却像是在打哑谜,让我心中生出烦躁。
“母亲,我有几句话想问青山。”我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努力捋出头绪。
四周安静下来,连传菜的下人也顿住了脚。
“文君,我知你有委屈,但男人在外打仗,有些事情在所难免……”
没有梦中在盛府门前的铺垫,盛老夫人的话兜兜转转。
“母亲,我有话想问青山。”我抬起头,看向盛老夫人,又看盛青山。
“你问吧。”盛青山面对我,一脸破釜沉舟决心难改的模样。
在他回来之前我虽没有见过他几次,但梦里对他这种表情并不陌生。
“蓝姑娘是何身份?”我想要再验一验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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