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总督这个人很有意思。
早年任外交大臣的私人秘书,因为丢失过重要文件,曾一度被怀疑过是东欧特工。
不过在某种程度来说,总督先生的确和李清源属于同一阵营。
麦爵士英国工党出身,奉行费边精神,他们认为对社会的改良,应该是缓步前进、谋而后动,而不是激进的、暴力的……
问题你在渐进,敌人也在渐进,而且秉持着宁可百日不将军,不可一日不拱卒的理念。
腐化你,玷污你……
所以这种泛着光彩的肥皂泡,经不起现实的轻轻一击,严峻的形势必将使一切非暴力的幻想破灭。
就拿这次的会议来说,看似是在定调子,实则完全是在和稀泥。
用一种鸵鸟心态,试图压制舆论,然后再以温和的方式处理下来。
可结果呢,谁会听他的?
对比之下,李清源在港大读书时还有两位同学。
陈贯中和五福星中饰演卷毛的岑建勋。
在相同阵营中,他们则又是托派那种完全激进的。
比如卷毛,他是英文教育背景,却不在公共场合说一句英文,热衷各类社会活动,最多的时候一年被港府抓13次……
凡任何妥协,都被他们视为软弱,凡理念不同,皆要划清界限。
连谁是敌人谁是朋友都分不清,该退让的不退让,该团结的不团结,最后只能空谈理想,却任何东西都改变不了……
李清源很喜欢金镛先生射雕《九阴真经》里,引用《老子》的一句话。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
想以人道代行天道,本就是极度艰难曲折的过程,盲目强硬和一味软弱皆不现实,持续斗争才是真谛。
可惜这番真谛,麦总督是注定听不下去的。
李清源被带到待客厅,在等待接见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只他自己被留下,林少居然也在这……
两人对视几眼,互相都有点心虚。
“咳,峰哥,刚才你坐哪儿了?”
林少此时没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脸色很郑重。
瞧了眼身边的鬼佬,忽然凑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土话。
李清源:“???”
他猜出来了,林少为了避免旁边的鬼佬能听懂,特地用了一种方言,有点类似客家土话。
那个鬼佬肯定听不懂,可李清源同样听不懂啊……
林少的表情看起来很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又连比划带说了句什么。
“****?”
李清源依旧没听到,满脸问号。
林少这個气,一把拽过他的手,往手掌里使劲一顿划拉。
李清源被他弄的直痒痒,也没看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他无奈一扶额头:“峰哥,要么你还是讲中文好了。”
林少急了,又是一通划拉,这次由于慢了些,从比划上,能看出他写了个“共”字,李清源终于懂了一点他的意思。
瞄了一眼对面冷笑着的鬼佬,又看看满脸焦急的林少,脸上露出了玩味儿的笑容。
“哦,放心吧峰哥,我懂了!”
“你懂了?”
林少整了整领带,表情狐疑,待他点头后,马上表示欣慰,大咧咧拍了拍李清源肩膀。
“你懂了就好,源仔,你我之成败,皆看你下来如何应对了。”
说完,林少掸了掸衣角,派头十足的背着手转身走了……
反正他的任务都完成了,该露馅的都露馅了,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林少刚走,待客厅里就进来个秘书,礼貌又带着几分矜持的对李清源道:“sir,总督有请。”
跟着秘书走到会客室,发现麦总督正揉捏着太阳穴,靠在椅背上眉目紧锁。
听到脚步声后,立即睁开了锐利的眼,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李清源半晌,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沉声问:“李先生,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李清源没否认:“是的阁下。”
总督淡淡点头,道了声“坐”,然后再次展开这封已经看过多次的信件。
他也不嫌浪费时间,明明只有两页纸,却又反复看了好几遍,阅读的过程中,好几次眉头拧成了疙瘩,时不时还抬起头扫过李清源一眼。
终于,他将信放下,烦躁的用手指敲了两下桌面,语气冷漠道:“这次的事件,是你一手导演的?”
面对质问,李清源表现的很冷静,只是略显诧异道:“阁下何出此言?”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你能准确预言局势走向?”
李清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卑不亢道:“用已知信息通过逻辑去推理,我觉得不是很难。”
他这个态度,登时让麦总督大怒。
“好,既然你说是靠逻辑推理,那你现场给我推理一遍,不然我就要对你发起公诉!”
咦?
总督这个态度,倒让李清源精神一振!
看起来他是怒了,可若真怒,等空出手收拾自己就好,何必听自己再讲废话?
不是真怒,那便是给自己表演的舞台,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