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在兖州的行辕中,杨骁正在单独接见李毅。
李毅递给了杨骁一道密奏,这其中,基本上都是这段时间曲阜发生的事情,以及泰宁军节度使薛怀让干的破事。
薛怀让以及工部的几个主事,负责修缮孔庙,从中贪污了不少钱财。
这还算是小事。
关键是薛怀让还巧立名目,私底下征收苛捐杂税,就连杀猪税、过桥税、养牛税等等,各种各样的名目繁多,太过离谱了。
“陛下,据说薛怀让还‘好吃’。”
“他吃大白菜,只吃菜心,鸡只吃鸡舌头,鱼只吃鱼肠等等,当真是无比铺张浪费。”
闻言,杨皇帝眼中忽明忽暗的,也不知道是在作何感想。
他在称帝之初,就已经严令禁止铺张浪费了,还以身作则。
作为皇帝,杨骁的膳食规制,一顿也就三菜一汤。
而薛怀让吃得这么好,可想而知,他平日里有多么浪费了。
薛怀让这是违反了杨骁定下的禁令!
当然了,如果杨骁不追究的话,也就不是事儿了。
“朕知道了。”
杨骁并没有决定对薛怀让下手。
毕竟,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杨骁也不想做得太过分,搞得各地的节度使、刺史们人人自危。
……
翌日,闲不住的杨骁再一次微服私访,陪同的人仍是李继业和李从益。
兖州这个地方,位居东方,也邻近中原,交通便利,四通八达的,所以商业很是发达,从古到今就是商贾云集的一番景象。
只不过,这個时候的兖州,却是有些“死气沉沉”的。
本应该热闹的集市上,贩夫走卒也不敢大声吆喝,路人也都是无精打采的,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
按理说,人流如此之大的集市,应该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
“走,快走!”
“谁让你们在这里乞讨的?”
“把他们都抓起来!”
杨骁走着走着,就看见在集市的另一边,一处巷子口那里,一队官差正在抓捕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乞丐。
已经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了,所以他们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的,身上散发出一种馊臭味儿,隔着大老远的,都能闻到。
分外的刺鼻!
跟在杨骁身边的李从益看不过眼,想要冲上去救下这群乞丐,却被杨骁摇摇头,阻拦了。
还是先不要多管闲事了!
杨骁环视一周,看了看附近的贩夫走卒,就走到一名正在插标卖鸡的中年男人身边,搭起了话。
这中年男人蹲在那里,双手合拢着,有些百无聊赖的模样。
他的面前还摆放着两只鸡,一只老母鸡,一只大公鸡,还都待在一个笼子里。
杨皇帝打量了他一下,从他的衣着打扮上来看,就知道对方是一个穷酸书生了。
“先生,这些官差,为何把乞丐都抓起来了?”
“难道在这兖州,沿街乞讨是犯法的吗?”
闻言,这书生斜视了一眼杨骁,随后眉开眼笑,说道:“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
“正是。”
“公子你有所不知,沿街乞讨的确不犯法。但是皇上驾临兖州,让皇帝老子看见满街的乞丐,这像话吗?”
“……”
杨骁深感无语。
如此说来,这事儿还怪到他头上了?
也对!
古往今来,做官的谁能不在意面子工程?
一个地方如果遍地都是乞丐,那就说明该地方的官吏无能,政绩太差。
为了“粉饰太平”,这些乞丐也只能是被赶走了。
“赶走他们不就行了吗?何必抓起来?”
“公子,你是不知道。”
这书生摇头晃脑的说道:“咱们节度使大人薛节帅要扩建府邸,还要开垦荒地,这些乞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都会被当成劳役,去没日没夜的给薛节帅干活。”
“没日没夜?”
杨骁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些乞丐没有工钱吗?”
“哪里来的工钱!”
书生颇为愤慨的道:“这些乞丐不是被雇佣的,而是被抓来的,跟奴隶一般,天天吃不饱,还干着苦力活。听说饿死了不少人,也累死了不少人。”
“死掉的乞丐,会被扔到城外的乱葬岗。给薛节帅耕作的民夫,每天都会有人饿死,或是累死。”
听到这话,杨骁沉默了。
跟在身后的李从益,则是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道:“好一个薛怀让,他这么干,难道就不怕获罪吗?”
“获罪?”
那穷酸书生笑了笑,说道:“这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谁还能治得了薛节帅的罪?皇上都是远在京城,又哪里晓得民间疾苦?”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李从益瞪着眼睛道:“如果百姓果真遭受压迫,你们还报官无门的话,现在陛下就在兖州,为何没有人前去告御状?”
穷酸书生瞟了一眼李从益,再次摇头道:“告御状,又岂是简单的事情?”
“再者说,皇上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