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北地王!
是“王”!
虽说只是一个郡王,却值得杨骁骄傲了。
李从益退下之后,不多时,王溥就缓步进了寝帐,向杨骁躬身行礼,道:“太常丞王溥,见过北地王!”
比起李从益这厮,王溥明显是更有眼力劲儿,精于人情世故的。
给杨骁的封王诏书已经下达,王溥将杨骁称之为“北地王”,丝毫不为过。
“王大人,坐。”
“谢北地王。”
等王溥落座之后,杨骁还拿着茶壶,给自己和王溥倒了一杯茶水。
这让王溥顿感受宠若惊,口中道谢,却也不急着喝茶。
他一脸如沐春风的笑意,说道:“北地王果真是人中龙凤,不到五个月,就为朝廷平定叛乱,收复了灵州、河西、陇右,此乃泼天之功也。”
“按理说,以北地王你的功劳,实在不应该只封一個郡王。”
“若论天下诸镇节度使当中,谁人的功劳最大、最多,莫过于北地王了。”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
对自己阿谀奉承的话语,谁不爱听?
杨骁也不能免俗。
但是,杨骁还不至于因此飘飘然而不知所以。
杨骁缓缓的喝了一口茶水,瞥了一眼王溥,轻笑一声道:“王大人,咱们还是开门见山的说亮话吧。”
“郭节帅这次派你来,所为何事?”
王溥眯起了眼睛,暗暗思索片刻,随即深吸一口气,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叹道:“北地王,对于京城那边发生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晓了。”
“官家无端杀害杨邠、史弘肇和王章三位相公,又密令旁人诛杀众将,就连郭帅这样的国之肱骨,官家也不放过。”
“官家之所以有如此行为,皆乃他身边的李业、聂文进、郭允明这些馋臣奸佞教唆所致。”
“所以,郭帅痛定思痛,愤而起兵,决定清君侧,为官家匡正视听,肃清朝中的魑魅魍魉,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顿了一下,王溥抬眼观察了片刻杨骁脸上的表情,又道:“北地王,官家身边有这样的奸佞小人在,你能放心吗?”
“像是这次,北地王你原本可以在收取陇右之后,进兵西域,再接再厉,却不曾想,还是李业、郭允明等人唆使,导致西征之战戛然而止。”
“这不是很遗憾吗?”
“请北地王明鉴。郭帅诚邀北地王你一起进兵汴京,为国除害,铲除掉官家身边的这些奸佞小人!”
闻听此言,杨骁只是淡淡的一笑,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案几上,不疾不徐的说道:“王大人,我杨骁深受先帝、官家两代皇帝的恩遇,岂能恩将仇报?”
“官家身边的李业、郭允明他们是奸佞小人,此乃人所共知之事。”
“然,郭文仲而今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岂不是有越殂代疱之嫌疑吗?如此行径,等同于谋反!”
“十恶不赦!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王大人,孤奉劝你一句,回头是岸。郭威起兵造反,谁也救不了他,王大人你若是及时收手,孤可以保你性命无忧。”
“如若你能幡然醒悟,弃暗投明,孤或可保你一世富贵荣华。”
“……”
王溥深感无语。
明明是他来游说杨骁的,怎么现在变成杨骁策反他了?
王溥的心情颇为沉重,知道眼前的杨骁不好忽悠。
他想了一下,又道:“北地王,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在下也就不瞒你了。”
“郭帅此番起兵,实为自保也。官家欺人太甚,一意孤行,非要将先帝遗留下来的老臣一一斩尽杀绝,不给活路。”
“郭帅起兵清君侧,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郭帅这次起兵,其实还另有目的。”
说到这里,王溥还卖起了关子。
杨骁眯着眼睛道:“愿闻其详。”
“北地王,生逢如此世道,难道北地王你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心思吗?”
王溥意味深长的说道:“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宁有种耶?”
“而今天下诸藩镇,北地王你手握重兵,一家独大。只要北地王愿意,颠覆刘氏江山,岂不在旦夕之间?”
“郭帅愿助北地王一臂之力。”
闻听此言,杨骁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不以为然。
“王大人,你受郭威的指派,来唆使孤谋朝篡位。孤可以姑且不计较。”
“孤跟你说一句心里话。皇位,于孤何加焉?”
“先帝也好,官家也罢,对孤恩重如山,孤不敢忘记,更不能背弃官家,做一个乱臣贼子。”
杨骁还真是油盐不进!
王溥很是无奈。
他根本不信,杨骁没有当皇帝的野心。
怎奈何,杨骁似乎根本就不打算跟郭威“同流合污”。
王溥思索良久,最终咬着牙,再次对杨骁进言道:“北地王,难道你还不了解官家的为人吗?”
“官家生性多疑,还贪玩,身边的李业、郭允明等人尽皆奸佞,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向官家进谗言,对北地王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