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杨府。
杨柳依依,晴空一碧如洗。
这个时候的杨骁,还在后花园的一方池塘边上饶有兴致的垂钓。
身后还站着刚刚来到此处的高怀德。
“高大哥,来了。坐。”
杨骁笑吟吟的伸手示意了一下,让高怀德坐到自己旁边的垫子上。
等高怀德落座之后,杨骁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缓声道:“高大哥,你要注意一些,在人前,莫要再把我称之为‘主公’了。”
“你现在是殿前军都指挥使,已经不属于大明军麾下。”
“若仍是这般称呼我,有心人听见了,告诉官家,会给你我都带来麻烦的。”
高怀德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不过,这不是没有旁人吗?”
在高怀德看来,他私底下怎么称呼杨骁,那都是自己的事情,与他人何干?
当然,高怀德外表看着憨厚,实则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做事情有分寸也绝不含糊,这正是杨骁最为欣赏他的地方。
现在高怀德被刘承佑挖到了殿前司担任都指挥使,被委以重任,他是刘承佑的人。
如果他再称呼杨骁为“主公”,难免不太合适了。
至少,生性多疑的刘承佑,一定会因此生出忌惮之心。
杨骁可不想高怀德就这样失去刘承佑的重用。
至于高怀德在成功当上殿前都点检之后,会不会翻脸不认人,这就不是杨骁要管的事情了。
高怀德是杨骁的大舅哥,又是曾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
倘若连这种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杨骁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高大哥,官家最近对你,真是器重得很。”
杨骁一手握着鱼竿,把目光放在了波澜不惊的池塘中,不疾不徐的笑道:“他送了你不少东西吧?”
“官家赏了我府第一座,汴京的良田三百亩,蜀锦一百匹,以及钱十万贯。这无功而受禄,却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高怀德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受用。
“官家既然给你,你就收着。高大哥,官家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所以对你百般笼络,你也需要证明一下自己啊。”
“我知道。”
高怀德点了点头,笑了笑道:“不过,官家那人,着实不是当皇帝的料。小肚鸡肠,无容人之量,偏偏还生性多疑,骄奢淫逸,此非英明之君也。”
“倘若不是主公你帮持着,官家绝对斗不过杨邠、史弘肇、郭威他们,便是他能侥幸将其毙杀之,这刘氏江山,恐怕也将不复存在了。”
闻言,杨骁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高怀德。
不得不承认,高怀德看人的眼神也很准确。
“主公,你真的打算跟着这样的官家,一条道走到黑吗?”
高怀德颇为不解的问了一句。
“高大哥,这种不利于团结,不利于社稷的话,以后就别说了。”
杨骁淡淡的道:“官家毕竟是皇帝,我等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就要担君之忧,岂能有二心?”
“诺。”
对于高怀德的心思,杨骁还是心知肚明的。
这厮不是一般的大胆,他是费尽心思的想把杨骁推到皇帝的宝座上,然后自己摇身一变,也成了皇亲国戚。
当然,不能说这样的高怀德是“脑后生反骨”。
他看好杨骁,而瞧不上草包一样的刘承佑。
换言之,在这世上,唯一能让高怀德服气的,也就杨骁一人罢了。
就连高怀德的父亲高行周,也不能使他心服口服。
“高大哥,听官家说,郭威、史弘肇他们举荐了后匡瓒、李业和郭允明为将,前往徐州剿匪?”
“是的。”
高怀德点了点头道:“事情有些蹊跷。不过,对官家来说,他没必要驳回此事。后匡瓒他们明日便要出征了。”
让后匡瓒等人去徐州捡现成的战功?
郭威、史弘肇他们如此好心,有这么大的肚量?
至少,杨骁是不以为然的。
杨骁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还有一事。今早李业、郭允明又因为点卯迟到,被史弘肇抓了个现行,挨了三十军棍,半条命都打没了。这一次去徐州剿匪,他们是去不了了。”
又是点卯迟到?
杨骁深感无语。
李业和郭允明二人,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懒散惯了的他们,真要天还没亮就起床,然后赶到军营里,着实是太难了。
“高大哥,你多盯着点。不管怎么说,后匡瓒、李业、郭允明他们是官家的人,倘若他们因触犯了军法遭到罢黜,或是身死徐州,对咱们要设立殿前司的事情,颇为不利。”
“诺。”
这时,池塘的水面上,荡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杨骁的眉毛一挑,就顺势拉起了鱼竿,随着水珠四溅,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还在挣扎個不停。
见状,杨骁也是禁不住咧嘴一笑,朝着身边的高怀德说道:“高大哥,咱们今晚有口福了。”
“今晚别回去了,就留在我府上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