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弘肇和苏逢吉的压力之下,饶是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徐台符,也不敢再继续给李崧说话了。
徐台符也是在宦海浮沉多年,怎能不懂得里边的弯弯绕绕?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
说得太明白,言辞过于激烈的话,只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甚至于,他的一家老小,都不能幸免于难。
下了大朝会之后,刘承佑就在万岁殿,单独召见了杨骁。
在满朝文武当中,刘承佑最信任的人,当属杨骁了。
其余李业、郭允明等臣子,固然深得刘承佑的宠信,但是他们不堪大用。
刘承佑心里也清楚,他现在能倚重之人,只有杨骁。
“杨骁,都说李崧曾以蜡弹书勾结契丹,是真的吗?”
“你在攻破河中城的时候,不是缴获了李守贞的许多信笺文书吗?这其中,可有李崧谋反的证据?”
刘承佑对于李崧谋反一案,也是心存疑虑的。
闻听此言,杨骁淡然一笑,反问道:“官家,李崧若有蜡弹书,会给别人看吗?”
“……”
刘承佑沉默了。
看来,李崧谋反一案,的确是另有隐情的。
李崧谋反之事,影响力不可谓不大。
他先后效力于后唐、后晋、汉,位高权重,曾举荐石敬瑭为河东节度使,也曾在后晋少帝石重贵开运年间执掌朝政,将国家兵权交于杜重威,最终使得后晋亡国……
而且,在后晋灭亡的时候,李崧还投降了契丹人。
如今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李崧这么做,显得反复无常,却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苏逢吉!
“杨骁,依你看,如若李崧真是被苏逢吉、史弘肇冤杀的,朕当何为?”
刘承佑颇为疑惑的看着杨骁。
杨骁缓声道:“官家,以臣之见,这对官家而言,未必就不是一个好机会。”
“借李崧之事,固然不能扳倒史弘肇和苏逢吉,却也可使他们退让、妥协。”
“官家可以通过此事,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亲信担任要职,同时削弱史弘肇和苏逢吉的权势。”
“这……”
逼迫史弘肇和苏逢吉进行政治妥协吗?
不无可能。
但,李崧被冤杀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刘承佑下旨的。
倘若这个时候给李崧平反,不也是打了刘承佑自己的脸吗?
所以,刘承佑仍是心存疑虑的。
见此情形,杨骁也没有给李崧继续说话。
毕竟他跟李崧并没有什么交情。
……
话说李崧涉及谋反大案,跟逆贼李守贞和契丹人勾结,他最后的下场很凄惨,身死族灭。
饶是如此,李氏仍是有遗孤存在的。
李崧出身书香门第,又为相多年,门生故吏不在少数。
此前在大朝会之上,给李崧说话的徐台符,正是李崧的门生,受过后者的一些恩惠。
如徐台符一样,感念李崧昔日之旧情的朝臣官吏也不少。
正因如此,李崧的儿子李璨,得以隐姓埋名的幸存下来。
天似穹庐,月明星稀。
在右拾遗李昉的府上,书房里,仍是灯火通明的一番光景。
坐在李昉对面的是一男一女。
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
李崧,其实是李昉的族叔,时人称李崧为东李家,李昉为西李家。
而这個时候坐在李昉对面的一男一女,一个是他的族弟李璨,另一个则是他的族妹李凝香。
李璨暂时隐姓埋名,留在李昉的府上充当仆人。
而李凝香能躲过一劫,还应该感谢一下史家父子。
史弘肇只知道严厉治理,而不晓得也不会明辨是非。
所以,在李崧被苏逢吉冤杀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制止,反而在李崧被杀后将他的小女儿李凝香收做自己的奴婢……
史弘肇和苏逢吉这样,属实是沆瀣一气了。
故而徐台符在朝堂上说出李崧谋反一案,另有隐情的时候,史弘肇立马就改变了口风,跟苏逢吉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族兄,依你看,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李璨听完了李昉的一席话,知晓今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不禁眉头紧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李昉沉吟片刻之后,便道:“阿璨,我认为,还是要静观其变。”
“现在朝堂上,史弘肇和苏逢吉虽关系不和,几乎公然决裂。但,说到底在你父亲的事情上,他们还是会矢口否认,保持一致的。”
“这两个人都是先帝留下的托孤重臣,权倾朝野,谁也不敢轻易得罪。我等要为族叔沉冤昭雪,时机未到……”
“这……”
李璨迟疑了。
“族兄,我们还要等多久?”
“不好说。”
李昉语重心长的说道:“只要掌权者还是史弘肇和苏逢吉他们,族兄谋反一案,就无法平反昭雪。”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李璨很是悲愤,泣不成声的道:“家父的冤屈,若要等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