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高坡,风沙漫卷。
虽是春夏时节,旷野之上却看不见绿草如茵的景象,反而是一片狼藉,满目疮痍、荒凉……
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瘦骨嶙峋,跟竹竿子一样的流民,拄着树枝,一瘸一拐,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走着。
这不是一个两个的流民,而是成群结队,数以百计的流民。
这一支流民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任何的生物了。
四周都是干巴巴的枯萎树干,树皮已经扒掉,枝叶也不知道进了谁的肚子里,被消化一空。
“呱呱呱……”
天空中,不时的掠过几只通体漆黑,叫唤個不停的乌鸦。
乌鸦睁着嗜血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下边的流民。
它们深知,这支流民队伍不时的就会倒下几个人。
到那时候,这些倒下的流民,就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有不想耐心等待,或是不介意吃腐肉的乌鸦,也会飞得远一些,到附近去啃食那些早就凉透了的尸体……
残羹冷炙,对于乌鸦而言,也未必不能吃。
而在乌鸦的头顶上,还盘旋着一只秃鹰。
秃头鹰翱翔于天空中,来回扑腾着翅膀,打量着下面那些已经性命垂危的流民,也没有心急火燎的上去攻击,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嘭!”
终于,有一个拄着一根树枝的老者,颓然无力的倒下了,倒在了这片深沉的土地上。
附近的流民见状,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有的人甚至眼中冒着绿光,跟贪婪的饿狼一样。
他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就想等着老者咽气的那一刻……
“放开我的儿子!”
“你们这群禽兽!”
“放开他!”
“我的儿!呜呜呜呜……”
一个蓬头垢面,衣裳凌乱的妇人,怀里抱着的孩子突然被抢走,她急了,立马飞扑过去,追着追着就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抢走孩子的是五个一样瘦骨嶙峋的汉子。
他们的肚子干瘪,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吃过东西,眼中冒着渗人的绿光,不管不顾的抢走了那妇人怀里的孩子。
而那孩子,不知道是被饿昏过去,还是已经饿死了。
反正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为首的一个汉子探了探孩子的鼻息,皱着眉头,冲着那妇人呵斥一声,道:“大嫂,他已经死了!”
“被饿死了!与其便宜了那些野兽,还不如让我们分着吃吧。”
“你的大恩大德,你们母子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不敢忘记。”
一听这话,那妇人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齿,怒道:“你胡说!他没死!没死!”
“还我的孩子!你们还是人吗?”
说着,妇人就要冲过去抢夺自己的儿子,却被两个汉子打翻在地上。
一阵拳打脚踢之下,那妇人也遭受不住,两眼昏花,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却也是没了进的气,只有出的气。
她临死前,还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神逐渐失去焦距。
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渐渐的冰凉……
又死了一个人!
周围的流民,见到这种情形,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不少人还凑上来,打算“分一杯羹”。
也不知道是谁从战场上捡来的一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分食。
“哒哒哒……”
从不远处的官道上,响起了一阵错乱有致的马蹄声。
一众流民都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躲到官道的一侧,以避免招惹到那些蛮横不讲理的兵爷。
一面又一面上书“汉”字的旌旗迎风猎猎。
枪矛如林!
走在最前面的,是骑着高头大马,披坚执锐的铁骑兵。
他们的衣甲都不甚鲜亮,身上还弥漫着一种血腥气,显然是从战场上下来不久的将士。
碰上这样的军队,换做寻常的百姓,也会被吓得不轻。
然而,这里遍地都是流民,遍地都是饥肠辘辘,几乎要被饿死的流民。
在看见有人分割了“食物”之后,流民们就开始哄抢起来,甚至还有不怕死的流民,误打误撞的闯进了官军将士行进的队伍中。
“给我!分给我一些!”
“滚开!都是俺的!”
“饿死我了!”
一些流民手上还拿着血淋淋的手臂,在官道上来回奔走,躲避着其余没有分到“食物”的难民的哄抢。
看见这一幕的杨骁、白文珂、药元福等人,不禁心有余悸。
高怀德则是怒了。
他骑着马背上,“啪”的一声抽打在一个流民的背上,怒声骂道:“直娘贼!”
“你还是人吗?人肉你都敢吃?”
“你连禽兽也不如!”
“老子打死你!”
说着,高怀德就握着鞭子,抽打着那个流民。
流民手中的那一条血淋淋的小胳膊,已经被甩飞出去,掉到了地上,其余的流民见状,也纷纷哄抢,还直接上嘴去撕咬。
结果他就被打得鼻青脸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