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忠道:“我听下面的兄弟报告,荣国府这边起了些争执,身为殿前司千户澄清马场秩序原是我的职责,是以急急赶来,不想竟遇见了国舅爷。”
他瞧了一眼四周,在吴呐脸上的巴掌痕处停留了一会儿,又上下打量了吴贵一番,眼里露出几分赞赏的神色。
然后转过头来,望着吴审言似笑非笑地说道:“想来国舅爷已经将事情料理的差不多了。”
吴审言目光越过荣忠,落到贾兰的脸上,见后者一脸淡然地看着自己,嘴角微微一扬,朝贾兰笑了笑,随即将目光投向一旁愣着的孙绍祖。
孙绍祖在极短的时间之中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
原以为有国舅爷的出面,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没想到事与愿违,居然半道杀出荣忠这位人物。
这位荣二爷的大名他也是听过的,令孙绍祖意外的是原本觉着已经没落得差不多了的贾府,居然攀上了荣家这条关系?
不是说贾府已经没落到只能送女儿进宫来保平安了么?
望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孙绍祖,贾兰心中冷笑。
怪就怪你太过狗腿,什么都不想就跳出来表忠诚。
怪就怪你居然敢轻薄林姑姑和薛姑姑。
怪就怪,你的名字叫孙绍祖!!
贾兰盯着孙绍祖,眼里寒光闪闪,察觉贾兰的态度,吴审言眼里精光一闪,当机立断跟荣忠道:“荣千户,这个人胡言乱语,不但冒犯了贾府,还出口调戏先文靖公的孤女,视我朝廷法度于无物,请你立即将他带走,交由圣上发落!”
“岂有此理!”荣忠早从贾兰的书童板儿口中听了事情大概,对孙绍祖这种人他也是十分地看不上,闻言立即唤来殿前司的士卒将一脸死灰的孙绍祖拿下。
“来人,将二爷带回去!”
唤过家丁将吴呐言带回去,吴审言语气真诚地再次向贾兰致歉,并且约定翌日一定派人亲自登门赔罪。
“宁荣二公随高皇帝戡定天下,非独功茂,亦由其公忠谦逊,善持其功名,允为元勋之冠。先荣国更是国之柱石,声闻四方。劣弟顽劣,不意冒犯贵府,请见谅。”
贾兰拱了拱手:“事情如今都解决了,什么登门赔罪的,国舅爷说的太过了。
再说了,先祖的荣光并非是炫耀的资本,而是指引我们这些后代的明灯。
如国舅爷这样的人杰,才是我辈学习的楷模。”
这话不是曲意的奉承,而是真心的崇慕。
吴家一对儿女,实在出色。
吴皇后母仪天下,吴审言这位国舅爷也是才高八斗。
吴家原是出身河东一个小地方的耕读之家,吴皇后的父亲是个秀才,是当地的教谕,吴审言弱冠之时也获得了生员的功名。
不久,他的妹妹被选为当时还是皇子的淳治帝为侧妃,他便放弃了科举之路,陪着妹妹进京。
再后来淳治帝得太上皇禅位登基为帝,吴氏作为侧妃,升为妃。
登基之时,淳治可谓内外交困。
原配孝慈仁皇后连皇后的册宝都还没来得及领取便已经撒手人寰,对淳治帝而言是丧妻之痛。
对其他心怀不甘的人而言,这可是一个大大滴可作文章的题目。
“看,新帝德不配位,连原配都克死了!”
古代人迷信起来可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但凡事情只要你说通了,大伙儿就很容易相信。
“新皇后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上登基一切典礼一律从简的,这样还是累倒了,还不如说是皇后是个没福气的!这么看,当今恐怕也是个没福气的。”
一时之间,淳治帝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舆论危机,便是你登基了又如何?昌邑王二十七天不还是一样被废了么?
这时,协理六宫的吴妃开始展露她的手腕,她做的第一件事其实很老套,还是厉行节约。
但和原着里手段稚嫩的探春改革大观园不同,吴妃的手段则高明的多。
她并没有以奉养嘉佑帝妃子的名义,而是打着就近服侍太上皇的名义,将前朝的妃子全部迁移到离龙首宫不远的宫殿群,而不是按照惯例将前朝的妃子送入慈宁园中。
搬家这事,哪怕搁在现代,都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太上皇御极数十年,后宫的妃嫔短则数年,长则十几二十年的都住惯了。若是按惯例强行迁居慈宁园,那是一个愿意的人都没有!
大夏立国还不足百年,太祖时代的妃子或是殉或是老,都不在了。太宗皇帝享国日短,宫中一个老太妃也没有留下。
如此一来,终日深锁的慈宁园就与荒野无异,里面能不能住人都不好说。
这样一来,原先抗拒移宫的前朝妃子纷纷同意,还得对皇后感恩戴德。
吴妃这么一手,不但收获了宫中好感,还将宫中的旧势力通通清理了一次,为日后自己管理后宫打下基础。
旧妃移宫,各宫的内侍与侍女也一并转移。
涉及到忠诚的问题,
除了被主人开恩提前放出宫去的人以外,没有人敢不答应。
虽说有的人品出了些意味,那龙首宫远处禁中深处,宫禁严格,一旦搬迁了进去,出入便成了一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