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古人皆闻墙有茨 族学今又遇刁仆(1 / 2)

贾府的族学每天只上半天,因而也没有十日休沐的规矩,这也是初代两国公从严治家定下来的规矩,只是贾代儒年纪大了,如今只需隔日过去便可。

婉拒了贾代儒亲自送行,贾兰又骑马来到距离后门桥不远的贾府族学。

才刚进去,还没走多久,便听到一阵议论,初始贾兰还不以为意,待听了几句神色之后眼中瞳孔微微一缩,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目光一转找到声音的来源信步走了过去。

声音的来源不远,不在私塾正堂而在廊下。

只见几个小厮正在廊下旁若无人地顽着,听动静似乎是在玩着“猜枚”的游戏,便是将瓜子、莲子或棋子放在手里,让人猜单双、数目或颜色,猜中者胜,猜错者罚。

单是这样也算了,贾兰也不是什么卫道士,这小厮自该由其主人调教。

可他们说的,却与贾兰有关,那这就不得不管了。

“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不然那位爷怎么可能对她这么上心?内宅里多少的向他示好,你见过哪位被那位瞧上的么?”

“那倒是……”

“而且若非瞧上了,那位爷怎会如此抬举她家亲戚,唤到身边当个长随?”

“我滴个乖乖,听起来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那位爷也真是的,好端端那么多个不挑,偏往自家叔里挑,还专挑个脾气火爆的!”

“你还别说,这事真成了的话,那位姑娘可算是攀上高枝儿了!”

“什么高枝?!不过是破锅配烂盖而已,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从我娘那听说,当年……”

廊下,几个小厮围成一团嘀嘀咕咕地说着,偏生中间那个说话最大声,被贾兰听来了个正着。

那人说了一通,见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这时才察觉到气氛有异和同伴给自己打的眼色,缓缓回过头来,整个登时被吓得一个激灵。

一阵沉默,这人才从惊愕之间缓了过来,堆起笑脸:“兰哥儿今儿怎么这么有空来族学?”

贾兰目光扫视一圈,冷冷的看着这人,这些人俱是宝玉身边的小厮,为首的便是宝玉奶嬷嬷李氏的孙儿李贵,其余还有锄药、扫红、墨雨。

李贵被贾兰盯着明显有些不自然,可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是仗着自己祖母乃是宝玉的奶嬷嬷,还是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短暂的慌乱之后居然换上了挑衅的神情对视着贾兰。

不管这李贵是有恃无恐还是别的,贾兰却当这人是横行惯了。

只因这贾府有一怪,便是这歪曲之极的礼数规矩,这宝玉的小厮,不但其它下人得敬着,甚至其余贾氏的旁支庶族也得敬着,否者便是不敬主人、不敬主家。

见贾兰神情木然,十足那“二木头”迎春的样子,李贵居然以为自己赢了,脸上浮现一轮得色。

这种以奴欺主的刺激感,让他心中格外得意。

贾兰将李贵的心思猜了出来,嘴角一弯,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便是贾府的仆人,那些看上去老老实实,爷前爷后的仆人。

其实这些人才是贾府的无冕之王,别看他们地位低下,其实他们手里握着一项杀手锏,甚至说是对主人的生死大权。

那便是所谓主人家的“隐私”。

后世为何对名人们的隐私那么热衷?除了人们心里都是有些八卦之心之外,最重要的是扇起这股八卦之风的推手。

别小瞧这群推手,君不见多少人士靠写这种若是若无的小作文起家的?

古代之人娱乐手段缺乏,对这种八卦新闻更是尤为热衷,甚至还有靠写八卦而名垂千古的。

《诗经·鄘风》,就有一篇《墙有茨》:

墙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墙上长满了蒺藜,无论如何扫不掉。你们宫中私房话,实在没法说出口。如果真要说出来,那话就难听死啦。

那原著一开始冷子兴向贾雨村介绍贾府的情况,那说的是一清二楚,这当中自然有前者的观察,可这之中如宝玉的衔玉而生的奇闻,以及他的种种怪癖,乃至府里各人的琐碎之事,如冷子兴这么一位在外的掌柜,是如何晓得如此清楚?

只因他是管家周瑞家的女婿,这一桩桩,肯定也是从丈母娘那里听回来的。

所以如李贵这种仆人,主人家是压根就不敢随意欺压的,同样是爹娘生的,凭什么我就得做牛做马伺候你?若是被罚了,心中一股怨气上来,这种人也无需如何,只需要将看到的“内幕”等花边新闻稍作加工给传出去,便可让你大大丢脸。

这时代,名节比什么都重要。

可贾兰却偏偏不惧李贵这套游戏规则。

“吴贵!”

贾兰朝李贵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转过头,喊来一人。

“吴贵?吴贵是谁,莫不是公子记错了?小的名叫李贵……”李贵愣了一下,随后笑道。

贾兰回了他一个笑脸:“没喊错。”

一个魁梧壮实的汉子从贾兰身后走了上前,此前被廊下台阶与栏杆挡住了视线,以致李贵几人根本没有发现此人。

来人有些眼熟,可李贵却一下子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