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笑着,启唇慢语。
“我再不会给你理由、叫你在我面前孤身赴死。”
云摇睫羽一颤,却没想到他此刻这般疯癫模样,依然还能猜透她心中所想。
而这让她更疼到无以复加:“你为何总是逼我……”
他总是逼她杀他。
“因为我想叫你记住,这样即便你杀了我,在你余下的神生漫长里,都不能将我忘怀。可惜。”
慕寒渊低头笑了:“我知你下不去手……只是不知,你是爱我,还是爱我作为神明所悯的众生?”
“……”
云摇唇瓣微颤,似乎说了什么。
只是下一刻,整座往生轮再支撑不住,向着天陨渊上方天穹间,那没顶的黑洞里飞去。
此方天地翻覆,上下逆转。
乾为坤,坤为乾。
整座天陨渊开始向着黑洞塌陷,如同坠落向无底深涧。
那将是三界之外,天地寂灭之所。
是即便下幽冥穷碧落,也再不得往生的真正归灭之地。
整个乾元界随之动摇、颤栗起来。
“主、主人——”往生轮器灵艰难地挤出了最后一丝催促的颤鸣。
慕寒渊的神魂虚影就在那一刻忽然掠近。
只一瞬,他站到了云摇身前。
“同我一起死吧,好不好,我们一起死……”雪发玄袍的身影倾覆上来,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抱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深深拢入怀中,他埋首她颈侧,泣声颤笑,“师尊。”
云摇袖下蓄起的仙力慢慢消散。
她垂眸,轻颤着声:
“……好。”
“……”
两道身影向着那无底的黑洞里坠去。
他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像生怕她会抛下他,一个人逃掉。
明知寂灭在前,云摇却忍不住含泪笑了,她有些艰难地从他指骨间挪动手腕,终于将两人的十指交叠,轻轻扣住。
“慕寒渊。”
云摇回抱住他,栗声泣笑。
“对不起……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抛下你了。”
“——”
那人身影在她身前僵滞。
黑洞凌厉而绞杀一切的气机已经在两人身下咫尺之间。
只那一个刹那。
慕寒渊忽然拂起一道魔焰。
他踏过它,将两人交叠的身影覆转——
他在下,而她在上。
身下的无边无尽的寂灭之力,将他长垂的雪发一寸寸消弭。犹如春日之下,那片融化消逝于天地的雪。
云摇一哽,近乎绝望地要攥住他:“慕寒渊,不要——”
可她忘了,他的魔尊圣躯早已在仙界祭了往生轮,只余下一缕神魂在此。
像清风,雨雪,握不住的消散的云絮。
在最后咫尺,他将她推了出去。
“我本便罪无可恕。”
魔尊含笑阖眸,没入了那片无尽的黑洞里。
“师尊仙骨,当与天同寿,万世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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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魔域风雨》,完。!
她身后,善相微微抬眸,几乎要随之向前,只是最终还是克制地停在了原地。
“不……”恶相哑声,似哭似笑,似疯似魔,“你不是,你不会是。”
“云摇是代我下凡历劫的一道神识。我每隔万年便要在此间渡劫一次,闻兴衰之道,晓苍生之苦。”
“不……”
“但这一次确实不同,我不是来历劫,”云摇轻声,“我是来杀你的。”
“——”
慕寒渊善恶双相同时震颤抬眸,望向了两人之间的那抹红衣。
“乾元是三千小世界中的原初之地,起始神君的诞生之所。你本不该生于此地,是劫说服我,将你送入乾元,要将你灭杀在此。”
云摇缓步,朝慕寒渊走近。
“轮回塔早你我千年便至,它本就是在等你我苏醒。我只能以神识
下界,于是才将一魂一魄封于塔内,镇入乾元,这便是我能将终焉在此灭杀的凭仗。”
恶相眸色染得眼尾猩红,魔焰如血海,淌过三人之间的地面,将一切侵蚀成漆黑无底的空。
“为、何?”
云摇垂眸望着那片墨色,有些自哀地笑了。
“因为终焉注定取代起始为圣,掌毁灭之力。依劫之预卜,你现世时,便是三千世界的终焉之日。唯有圣能弑圣,且必陪葬以一方天地。”
“……原来如此。”
恶相忽低哑着声,笑了起来。
可他虽然是笑着,声腔里却悲怆无尽:“那果然是你说的。”
恶相抬手一挥,在无尽血色魔焰与至黑之间,便显现出仙界司天宫主殿的那道窗外之景来。
依旧是冷月,寒山,天在水。
连那景前的三行金色小字都栩栩如生。
[偶历人间,得见仙境。]
[拾此一景,足慰平生。]
[劫之所预,若成真,三千星灯毁于一瞬。为护三界岁月河山,终焉务除。虽九死,不悔。]
慕寒渊从金色小字上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