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周魔焰如灼,痛意瞬间蚀骨之深。
云摇疼得绷紧身躯,偏连呻'吟气息都被那人以魔焰死死迫在口中,痛呼不得。就在她觉着自己今日就得交代在这儿,以身殉司天宫职时,周遭一切忽然平息下来。
连快要扼断她可怜脖子的魔爪都松懈了。
云摇艰难睁开眼。
两人之间的桌案,早在魔焰触及时便灰飞烟灭。
此刻那人近在咫尺,身上玄黑衣袍几乎要将她吞裹。
他俯身下来,着迷又厌恶、沉沦又压抑地望着她的眉眼,最后只逼出一声沉哑至极的低声:
“仙界皆言,你掌管着神器往生轮。若你将它拿出来,我饶你不死。”
“往生……轮?”
云摇用被掐得发哑的声音艰难吐词,她面上神色是一派惶然又茫然,与身前人对视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无辜却被牵连波及的迷惑。
然后在心里把往生轮器灵骂了八百遍。
她就说!这等魔焰焚天的大魔头,怎么看都是仙界之敌,最不济也得是对上几位神君,怎么会轮得到她这么一个只会提笔的无事小神仙!
往生轮,看看你惹的好事!
心里腹诽千言万语,云摇面上也一点都没敢露出来,感觉到脖颈上的魔爪松了些许,她小心翼翼地抬手,顺着他长垂的袍袖扒拉上去,戳了戳——
“这位……大仙,”云摇艰难求生,“你且先松开手,我快要死、死了。”
魔的指骨如他发色一般冷,凉意沁骨,冰得盛雪。
云摇触上去的刹那,只觉着像是摸到了传闻中万年不化、一块就能冰封一座小世界的天寒玄玉。
“大仙?”
面前的魔低声笑起来,眼神里却尽是冰冷噬命的焰火:“谁与你说,我是你们仙界之人了。”
云摇一警。
不是仙界之人,又魔焰滔滔。
他不会就是传说中最要命最可怕的域外天魔吧?
“……咕咚。”
寂静里,云摇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也在第一时间惹来了魔的注意。
云摇一顿。若她没看错,那个眼神似乎很有些……嫌弃?
就像是在问“你怎么会用这张脸做出这么没品的事情”。
不过那人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后,轻羽似的长睫便慵倦地扫了下去。
他松开捏紧她脖颈的指骨,向后靠倚在了他随手招来的桌案上。长腿折膝而起,他腕骨斜抵其上,托起了迤逦满身金纹繁复的袍袖,那人懒懒勾眸,眼神冰冷又危险地睨过她每一分容颜。
那个眼神怀念、沉湎、又戾意无边。
云摇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说罢。”半晌,她终于听得那天魔懒声道。
“…啊?”云摇茫然,“说什么?”
他似乎这才看够了,垂下眼去,“往生
轮,是不是就在你这里。”
“……”
又来了。
云摇微微咬牙,心说问个轮子干嘛拿那种像是要给她煎炒烹炸了的眼神一丝一线地凌迟她。
她差点以为这些域外天魔好以细皮嫩肉的小仙子为食了。
心里骂了对方一百句,面上云摇却是乖乖巧巧的,一个忤逆的表情都没有,比见了八方神君还谦逊地弓腰:“启禀大仙,怎么会呢,往生轮是何等圣物,哪里轮得到我这种在整个仙界一万零八百仙班里连末席都难排得上的小仙子掌管?”
“……”
头顶默然许久,冷意在整座司天宫中蔓延。
就在云摇实在有点弯不住,想偷偷侧过脸去看看那天魔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就听见头顶一声极为嫌弃的冷嗤。
“油嘴滑舌,胆小如鼠。”
“辱没了这样一张与她相似的脸。”
云摇:“?”
“???”
不是,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云摇有些恼火地直起身来——尽管主要原因是她实在弯不住了——然而还未来得及与这不讲理的天魔抗争,便被对方袖风一卷,飞身向外。
“!”
冷不防就被挟裹起来,云摇在一瞬便掠过视野的仙界千百座琼宇之上大惊失色。
按她这点不够入眼的道行品阶,这天魔一松手,她就可以原地投胎,下界重来了。
云摇想都没想就抬手死死抱住了天魔袍袖下那凌厉如剑的臂骨:“大大大仙……我都说了,往生轮当真不在我这儿……你,不,您,您有话好说,我一定鞍前马后地听凭差遣……不过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
慕寒渊冷漠又嫌恶地瞥过她。
这一眼与云摇对上,云摇读懂了,大概是“怎么会有这么软骨头的仙娥”的意思。
保命要紧,她当没看见。
“大仙?”
“……”
大仙这次更不理她了。
那人下颌微扬,长眸也抬掀起来,眼尾的魔纹愈发如血沁似的,冷淡而蛊人。
该说不说,这域外天魔长得还挺好看。
就这么几个恍惚之后,云摇感觉身侧快要将她一身仙娥装刮成乞丐衣的厉风终于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