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们看他身后——”
一只纤细细白的手搭上了慕寒渊的肩背。
灵力轻缓送入。
黑色帷帽在方才的劫雷余波之下被掀开了,云摇一袭青丝垂身,但也并不在意,她只微蹙着清丽的眉,低头看向这个她好像愈发看不懂了的乖徒。
“以合道境就敢替我挡渡劫境天雷,你当真是不怕死么?”
“我不会死的,”慕寒渊阖眸,被血色尽染的唇角轻勾起来,“即便是为了……”
“云!摇!!”恨得切骨的字声,从莲台上方迸下。
云摇微微仰首。
望着终于认出了她的目眦欲裂的白须老道,她冷然轻哂:“碧霄,见了你祖宗,连个礼都不行,怎么,才三百年就让你的假仁假义喂了狗了?”
身后惊声如潮。
“云摇?哪个云摇??”
“乾、乾门小师叔祖?”
“她何日出关的?”
“不可能——那不是寒渊尊的小师妹云幺九吗?”
“……”
巨大震惊之后,碧霄眉眼抽搐着,死死盯住莲台下那道纤细却可怖的身影:“即便是你,也不能阻拦……慕寒渊身为道子,敢犯七情,必下我众仙盟禁地天牢,受雷斫之刑……”
话声未落,众人忽觉得脚下的地面震颤起来。
方才那一道惊世劫雷劈得道场地面本就四分五裂,而此刻,裂隙还在震荡里不断扩大——
众人所在的整座天山,似乎都跟着颤栗起来。
而在这犹如天崩地裂一般的可怖声势下,整个仙域内,无论身处何地,所有修者耳旁突然响起一道剑唳之声。
那一声漫长,迫切,焦急,兴奋……
像是苦苦等待了三百年之久。
西域,梵天寺。
静室之中闭目的妖僧忽地睁眼,与对面金身安坐的大和尚对视。
了无阖眸而笑:“她终究回来了。”
东海,凤凰仙山。
趴在万年暖玉上休憩的凤凰族族主警觉地抬起那束如七彩宝玉的翎羽,琉璃眼眸盯住了某个方向。
片刻后,它轻哼了声,扭过头啄顺了自己的翎毛:“……祸害遗千年。”
北疆,两界山前无归河畔。
藏在不知几百丈深的冰雪之下,一只如冰玉琉璃般剔透的寒蝉蛰伏在黑暗里。
它羽翼轻动,无尽黑暗深处,像是传来无声的长叹。
众仙盟,天山之巅。
九思谷莲台上,萧九思最先察觉,此刻也最早无奈:“云摇,你就非得闹这么大吗?”
说着,他袍袖一扬,带上了身后九思谷全部弟子,便消失原地。
云摇视若未闻,垂眸清声。
“奈何,归。”
“轰——”
天山之巅终于在一瞬崩碎。
铺天盖地的雪崩犹如这方世界的终焉之日,而在众修者惊骇欲绝的眼眸里,一道稀世剑光自那万丈碎雪中掠下,剑尾曳着刺目光芒,所过之处冰雪尽融——
“轰隆!!”
漫天的剑光贯过了五座莲台。
直落回云摇手中。
天地归寂。
下一息。
最高的那座莲台从正中缓缓裂开。
“噗……”
一道血箭扬空,前一刻还仙风道骨的碧霄吐血跪地,衣冠皲裂,血色尽染。
“老祖——!”
“老祖!!!!!”
在浮玉宫上下惊恐连天的呼声里。
云摇抬手,掸去了奈何剑上溅着的一点血色。!
隐约是一袭红衣,却藏于薄雾之中,看不分明。
“为何看不清?”
“这是神魂自蔽,寒渊尊是想藏起那个人。”
“还真是用情至深……”
“可寒渊尊身旁之人,也并不多吧。”
“……”
若云摇此刻还顾得上,便能察觉有多少目光从身后悄然落上来。
但她顾不得了。
此时此刻云摇只觉着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怔怔望着那道光柱上的无数显影光幕。
这些画面她自然认得。
因为每一幕,每一幕她都曾置身其中。
[抱歉,师尊。]
云摇忽想起慕寒渊踏入洗练池前,在她识海中留下的那一道传音。
到此刻她才明白其中意思。
云摇慢慢攥紧双手,在帷帽下阖眸,深呼吸。
——她一定是被这孽徒弄得惊栗太过,所以此刻心跳才如此难以平复。
而莲花台上,碧霄忽然在此刻倏地睁眼。
他苍老的眼眸深处压着难抑的精光,声线激动到近乎颤栗,又强抑下来。
须臾,洪洪之声响彻整座广场上方——
“身为乾元道子,竟敢妄动情'欲,世所不容!看来天照镜所卜确为来日之祸,魔头灭世,安敢容他放肆!今日我浮玉宫便代众仙盟,惩处此人!”
“来人,将慕寒渊押下,以雷斫之刑脱冠,关入禁地天牢——”
“轰隆!!”
一声惊雷,忽震碎了上空传声。
碧霄面色陡变,惊骇地仰头,望向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