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的,从前怕鬼的并不是她,而是前世因她而死的五师兄。
…………
一幕幕画面向后退去。
而此刻殿内,乌天涯也走到了云摇面前。
云摇眼前恍惚,像是又回到了她以为的、自己第一次从这个世界里醒来的那天。
那天她遇见了一个莽撞的弟子。
他喊她的第一句话是——
[师妹。]
“师妹。”乌天涯笑着站在她面前,抬手在她眼皮底下晃了晃。
[这位师兄怎么称呼?]
那时站在她身前咫尺,青年失神地望着她。
[乌天涯。]
[……咫尺天涯的,天涯。]!
丁筱惊骇,而何凤鸣更是连椅子都险些未能坐住。
两人身前的云摇却像闭目似的。
她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前往梵天寺的路上,在仙域西南那座城池客栈里,先后遇到的那三个身藏黑雾之中的诡异修者。
残害生魂,道魔合修么。
云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指节微挤出咔咔的声响。
“……”
慕寒渊于她身后撩起眼,眸色有些复杂地望着。
“可惜,当时谷主虽然震惊异常,但被慕前辈玩笑带过,说只是不成气候的小宗门而已,他自会出手料理,万万没想到……”
长老一顿,憾声道,“再听说慕前辈的消息,便已是他遇魔域修者举城突袭,葬身于两界山了。”
再开口时,云摇的声音有些轻哑:“原来他就是为了这点事,才‘死’了啊。”
她哑然失笑,借着转身回席,藏下了睫底那一线泪意。
慕寒渊将茶盏正递于她身前。
云摇接过,合着眼仰头一饮而尽。
茶水总算灌下她满腹酸涩与恨意,她笑着合掌,缓缓将瓷杯捏作齑粉。
“我师门众人,全都死在了仙魔之战里——他们人人天赋仙才,破境飞升有望,他们是为谁而死?可笑仙魔之战结束尚未逾十年,竟就有人要效仿魔域修行……”
云摇缓张开手,任那齑粉被风吹散去。
风中,若有剑声铮冷清唳。
“浮、玉、宫。”那三个字犹被嚼碎了,咬成粉都不足泄恨,云摇一字一顿地沉下声,像要将它们死死钉在脑海里。
“师尊。”
神识传音里,忽响起慕寒渊的清声。
云摇微顿了下,垂眸,对上了那人坐在身侧,撩起长眸阒静望她的眼睛。
多神妙的一双眼,好像只消他看她一眼,她的心情便会被他眼底的沉渊抚平。
“那些踩在你师门血骨之上,为一己私利为所欲为之人,”慕寒渊轻声传音,“我会为师尊从这世上尽数抹除。”
云摇微微一怔。
慕寒渊这眼,这话,这神色,犹如酷烈暑日下,为她倾奉上的一盏雪茶。
雪意沁人,轻易便抚平了她心底滚烫的怒意。
可又有一丝莫名不安的凉,取而代之地,沁入了她心底深处去。
她下意识地抬眼,在近在咫尺这张如冰雪清隽秾丽的面庞上,像是幻觉地,见血色魔纹从他眼尾沁起。
云摇用力眨了下眼。
一切幻觉又已褪却。
……够了。
云摇在心底警示自己。
他不是前世的慕寒渊了。
她不该再怀疑他,这样只会将他推得更远。
殿内一片阒静。
九思谷几位长老已经交换过目光与传音,虽不解“云幺九”这样一个晚生了三百年的后辈弟子为何如此同仇敌忾,但至少都觉得欣慰得很。
至于旁人,就是受打击了——
“浮玉宫……怎么会……他们可是仙门之首啊,何必要做这种事?”何凤鸣忍不住拍桌站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此刻满腔怒涨,却又不知道该朝谁去。
他是不能理解师父的一些言行,但他也绝未曾想过,师父一向交好的浮玉宫几位宫主,竟然有可能参与到如此、如此可怕的事情当中去。
师父他也……知情吗?
云摇闻得何凤鸣的颤声,冷淡回眸:“三百年前的仙门之首可轮不到他浮玉宫,若非你师祖们尽数死于两界山,哪里轮得到宵小称首?”
何凤鸣震栗原地。
便在这诡异沉默里,云摇听得九思谷长老突然起身,望向殿后:“灵宝来了!”
“……”
云摇回身。
从殿后上来的几名九思谷弟子,正四人合抬着一只花纹繁复、封印重重的箱子。
只是云摇此刻没顾得上打量这件叫两域为之疯狂的至宝,她的眼神带着某种震惊,望着走在箱子旁,那个一副没心没肺的松散模样的……
“乌天涯?!”丁筱惊得猛站起身。
“咦?师妹,你怎么也来了?”
隔着数丈距离,乌天涯顶着那副见惯了的笑,朝云摇走了过来。
云摇僵在了原地。
为何会是他?
按照她之前的推论,若有萧九思那个伪君子在的九思谷,真能与魔域什么人推心置腹地信任,那就只可能是五师兄。
可此刻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