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慕寒渊像是沉湎方醒,此刻才察觉,身前的女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忽没了动静。
他眼帘垂扫,向下望去。
却对上一双倒仰着望他的,浅色盈盈的眼睛。
慕寒渊刚要开口。
“不许死。”
他忽听得她喃喃,不由怔然:“什么…?”
脱去了她平日一身倦懒或是不正经,也或是凌人气度,此刻持有那副十七八岁模样的人就仰在月下,像只是个不经世事的醉酒少女。
她慢慢眨了下眼睛,举高了手,像要摸他长翘的眼睫:“不要死……至少,不要再死在我前面了。”
慕寒渊怔在那儿,竟是一直到她的指尖慢慢触上他柔软的睫尾,像是要点到那颗淡色的小痣上。
慕寒渊蓦地回神,一瞬竟似神色狰狞。
“师尊!”
“?”
一句惊声,云摇兀地从醉意里回过清明。
她立刻心虚得想把手缩回来。
可惜她之前就发现了,在慕寒渊七情光团的记忆里,想做违逆他原本记忆中的事,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慕寒渊不退还好,这一退,立刻就勾起了云摇眉心封印的那簇邪焰。
约是隐忍数日后的骤然爆发,云摇一时不备,被那滚烫至极的邪焰游走全身,几乎将所有筋脉经络烫了一遍——青石上的红衣女子登时面红如绯。
云摇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的。
慕寒渊似乎察觉她有异,仍持着那段距离,但哑声问道:“师尊?”
“停!”云摇运气,面色一变,“就站那儿,别过来。”
“为何?”
“我……”
云摇咬牙。
她总不能说,被眉心邪焰和他体内丝络之间的牵引力所累,她现在只想把他扒个干净吧?!
“无、事。”
云摇在忍得咬碎牙前,飞快判断了下:要走石阶下峰顶,哪一条也得先经过慕寒渊。
沉思三息。
云摇转身从峰头上跳下去了。
“为师闭关去了了了了——你好好修炼炼炼炼——”
袅袅回音,长荡于天悬峰前。
少年不自觉便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过,又拂落了辊着银线的宽袍广袖。
他像是有些憾然,垂眸,望着自己渐渐透明而淡去的身影:“到这就要结束了啊。”
“但没关系。”
“师尊,我们终究还会在真正的现世里相见……”
他轻缓勾唇,笑了起来,抬头望向女子红裙消失的山崖绝壁,他漆眸里如晦墨海,沧波万顷,滔滔覆天。
那人声音渐渐沉哑。
“……相信我。到那一天前,我不会让你等太久了,师尊。”
——
这一跳,云摇就坠落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其间只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被那诡异邪焰所缠,如割如裂,又如烈焰上炙烤,痛得人几乎疯癫,最后一丝清明神识被她牢牢守住,又十分不解——
她跳下去前明明是要闪挪到闭关洞府内,此刻为何迟迟不落地?
总不能是定错了位置,把神魂摔进了无间地狱里吧?
云摇正思索着。
砰。
她似乎落入了一片冰凉沁人的山湖中,所触之意如丝帛,如冷玉,眼前恍惚又见慕寒渊那片七情之海。
她不由得沉浸其中,只觉周身经脉里的邪焰都被慢慢抚慰消泯下去。
大概是……回到三百年后了?
终于。
云摇心底长松口气,想想都后怕。
还好云摇当年闭关够及时,不然邪焰封印爆发,恐怕慕寒渊都要被她给——
一隙薄光入眸。
云摇艰难地眯了眯眼。
灯火恍惚间,她看见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似乎是客栈内的房间。
是谁将她带出藏龙山了?
房中又为何如此的暗?
云摇想着,刚要抬手,就察觉指尖下触感十分奇怪。
像是……温凝细滑的羊脂玉?
红衣少女眯着眼低下头,终于看清了自己此刻所在——
她跨坐在一张榻上。
这没什么。
问题是,她,和这床榻之间,还躺着个人。
——慕寒渊。
那人长睫如羽,面色如霜。
三百年后的道子大人冷淡清俊,早褪去了当年仅存的一点稚涩,轮廓凌冽得如玉雕琢。莲花冠不染片尘,更衬得他眉目濯然冷冽。
被撩开的衣襟下,胸膛起伏的冷白线条,同样见得青山连绵般的肌理美感。
像是情欲所染,那颗平素不显的眼尾点痣都刺破清冷,艳丽了几分。
而云摇送他的那条水火不侵、刀枪不伤的,本该遮在他眉目前的雪锻,此刻就牢牢缠着他的手腕——
把他绑在了云摇床榻的木栏前。
“————?”
云摇倒抽一口冷气,握紧十指。
惹得慕寒渊察觉。
撇过侧颜的青年闻声,偏回脸。他覆睫微颤,像是要落下几寸霜雪冷色:
“师尊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