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火,梦中身(三)(7 / 15)

似有动怒,却没说什么。

“好了好了,唐长老也先坐,先坐。”陈青木忙又转过来安抚这边。

见这位女长老坐下了,云摇这才放心地端起茶盏,将水送到唇边。

陈青木道:“诸位不必心急,既然‘奈何’剑有了动静,想来离着小师叔出关也不远了。”

云摇假装没听见。

大殿其他人面色略松了些,方才凝重的气氛也稍作缓解。

却在此时,有人出声:“我看未必。”

“卢长老何意?”

卢长安抚须道:“‘奈何’剑动,也说不定,是小师叔祖死了呢。”

“噗。”

“咳咳咳咳——”

大殿角落,云摇一口水呛得彻底,咳了个惊天动地。

“……”

慕寒渊扶桌起身,不能视物的眸子如覆霜色:“师…没事吗?”

云摇靠着桌角边咳边摆手。

同一息,殿内更乱。

“砰!!!”

“卢!长!安!”

圈椅又遭重击,当场寿终正寝。

“哎唐长老——”

“唐音!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个不知长幼尊卑的东西!”

“哎呦,还有弟子在殿,两位长老这般出手,成何体统啊?快停一停!”

“……”

一番折腾后,两边终于消停。

满堂尴尬里,这才有人想起了方才角落的插曲,连忙借机转移焦点——

“寒渊尊,你身旁这位弟子是谁门下,何故带来明德殿听长老会议事?”

“……”

慕寒渊轻缓将从云摇手中接过的茶盏扶正,桌上最后一丝水渍也被他拂拭而去。

他直回身,漆眸寂于睫间,似未闻声语。

开口的长老一愣,正要皱眉。

陈青木忽道:“唔,是我疏忽了——寒渊身边这位,是我这趟出山,代小师叔她老人家新收的小弟子,云幺九。”

云摇:“……?”

众长老各露意外,殿内一时阒静。

几息后。

云摇终于听到了陈青木让她务必到此议事的缘由。

“既掌门能代小师叔祖收徒,那不妨也旧事重提。”大殿左首,褚天辰起身,郑重行了个揖礼。

图穷匕见。

“为道子继任一事,请掌门裁议——断绝小师叔祖与寒渊尊的师徒关系!”

朗声入耳。

云摇睫尾蓦地一勾,眼底如银瓶乍破。

嗯?

……还有这种好事?

那人眉目如画,写意风流。

他被药物催红的眼角隐忍瞥低,不肯看她一眼。长睫垂颤难已,却透着霜雪似的凉意:

“放下。”

“听说你这琴穗流苏,最碰不得,所谓‘琴身如己身’,看来是真的?”

云摇抱琴,媚眼含笑。

在那人愈染得眼尾透红的薄怒下,她螓首懒垂,隔着青丝,指尖勾绕起他的长琴琴穗,缠玩于指间——

“那……这样呢?”

眼波流转,纠缠未已,她就着他眸火,红唇压吻上琴身。

“云、摇!”

……」

“!”

那声欲极而沉哑的嗓音,仿佛隔着无尽虚空,在云摇耳边炸响。

红衣少女蓦地一抖,离着那琴穗流苏只剩咫尺的指尖立刻攥回,握拳贴上心口。

……万幸万幸。

差点就摸上,摸上就死了!

“——师尊?”

“啊?”云摇心虚回神,猛地退开半步,“你,你喊我了?”

慕寒渊长睫垂扫,似乎有些无奈:“是。”

“……”

看来还喊好几声了。

云摇连忙定下心神:“我刚刚想事情,走神了。”

“不知何事让师尊如此思虑。”

“啊,这个,”云摇目光乱飘,不知怎么,还是忍不住落回到慕寒渊束腰玉带下垂坠着的长琴上。

流苏琴穗随风飘摇,像缠于指间。

赶在再次回忆起那可怕场面前,云摇忙撇开眼,清声:“我是忽然想到,悯生琴只是因你成名,但终究比不得名琴‘鹤羽’,天音宗既好意相赠,你不如就早日换了吧。”

……省得我看着折寿。

云摇飞快地瞥过一眼,往前走。

慕寒渊袍带微顿:“听凭,师尊吩咐。”

少女衣裙卷琴尾流苏而过。

云摇兀自伤神,并未察觉,这一句里慕寒渊的声线不知因由地低了下去。

直到走出去几步,云摇才恍然发觉身后没人跟上,她不解扭头:“不走吗?”

“……是。”

慕寒渊垂手,在玉带下一拂而过。

玉佩长琴不知所踪。

许久后,一截被错过了,而再无人听闻的低声,就随风散去——

“‘悯生’,你看,她大概早已忘了。”

“……当年,明明是她将你送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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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德殿,由慕寒渊领着,云摇轻手轻脚地溜进殿内。好在大殿里正争执什么,没人注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