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办了一场家宴,贺裴渊封侯,也为刚出狱的裴鸿朗压惊。
不过宴席上,除了四房外,个个都算不得开心。
老太太和大房的人尤其冷漠,连个笑脸都装不出来。
裴渊毫不在意,以病痛为借口早早离席,暗地里先去见老侯爷和裴盛。
内厅里,女眷们碍于老太太的神色,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裴红罗挤在谢斐这里,更是头也不敢抬。
谢斐安心吃菜,见裴红罗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不解。
“你是怎么了,之前那般活泼欢快,这一下子就萎靡不振了?”
裴红罗耷拉着眉眼道:“谢嫂嫂有所不知,我和母亲这段时间都在老太太跟前伺候,没少被训斥。”
老太太生了一场病,大房二房还有三房的人轮流伺候。
郑夫人本就是老太太亲儿媳,三房庞宜知也是老太太的人,所以老太太不会太朝她们撒气。
唯独这二房,既不是老太太亲生,朱大娘子又无身份背景,便被老太太给拿捏了。
裴红罗从未想过,看起来如此慈祥和蔼的老太太,折磨起儿媳妇来是如此得心应手。
不但如此,她这个跟老太太无血缘关系的“孙女”,也成了出气筒之一,过得苦不堪言。
谢斐听得动容,同情道:“实在不行,我给你开一副方子,你吃下去对身体无害,却会有些病痛症状,自然不用再侍奉。”
裴红罗心动了一瞬,却还是摇摇头。
“我不侍奉,我娘却逃不开。与其让娘一个人受苦,不如我替她分担些。”
谢斐心道,这孩子倒是孝顺懂事。
二人正小声议论,高坐之上,老太太不知怎的发起火来,重重将杯盏砸在了地上。
“真是放肆!”
一时间,满厅寂然,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谢斐循声望过去,站在老太太面前的,是萧世蓉。
似乎是萧世蓉敬茶时,说了什么激怒老太太,才惹得老太太大动肝火。
众人纷纷跪下,求老祖宗息怒。
老太太如今是半点也笑不出来,对四房的人尤其厌恶,因而抓到一点小错也要大张旗鼓。
此刻的萧世蓉,便成了出气筒之一。
“老太太,这茶水是烫手了些,但也不至于惹您如此不快吧?”萧世蓉眉眼弯弯,笑盈盈道:“还是说,大房丢了爵位,您心里怄气,便要拿我发火吗?”
这是实话,谁都明白,但谁都不敢说出来。
老太太冷眼睨着萧世蓉,冷声道:“好一个高贵的侯门主母,如今是越来越不把老身放在眼里了。假以时日,这满门女眷,岂不是都要被你踩在脚下?”
萧世蓉不耐道:“老太太言重了,我既为侯门主母,自知庇护女眷,用不着您操心。”
谢斐听在耳朵里,微微颔首。
能不能做到庇护是一回事,光萧世蓉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她是欣赏的。
整个裴家都对四房不服也不满,一味的卑微讨好起不了任何作用,反倒会被人看不起。
倒不如拿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让众人知道,四房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也不会被三言两语所吓倒。
内厅里硝烟味十足,萧世蓉跟老太太针锋相对,势同水火。
旁人都听得心惊胆战,裴红罗也牵了牵谢斐的衣袖,低声道:“萧家嫂嫂好厉害,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敢跟祖母顶嘴的人。”
谢斐勾唇笑道:“往后这种事只会更多,习惯就好。”
裴红罗不明所以,又看郑夫人出来打圆场,说了几句好话,将双方火气都冷却下去。
不得不说,郑夫人这位主母,除了对班思慧太过心软外,别的没什么毛病。
连老太太都将对四房的厌恶摆在了脸上,她却能保持明面的客气,好歹装得一团和气。
宴会结束后,郑夫人还主动找上谢斐。
“我是想告诉你,这事我也想通了,”拉着谢斐走在花园小径中,郑夫人道:“四房并非是设计争抢,而是我们大房先犯了事,才被圣上抓住把柄。若非如此,鸿朗或许直到今天还被关在监牢里。”
没人不贪恋权势,她如何不希望自家一脉继承爵位?
可裴昭燕却劝她,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她便想,如何不是呢?
至少一家子整整齐齐的,谁也没出事,裴盛和裴鸿朗的官衔也没被剥,朝廷依然重用。
不就是个爵位吗?也许往后数十年里,寻到个什么契机,爵位终究还是会回到大房手里。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过后谢斐亲自送郑夫人出门,内心还在感叹,这当主母的,果真还是得心胸豁达些。
回松月居时,浮玉道:“裴大娘子如今有孕在身,郑夫人顾惜女儿,怕是也顾不上爵位的事。就怕老太太心里有了点什么,暗中捣鬼。”
谢斐道:“她想捣鬼也无计可施,顶多是无能狂怒罢了。”
还是那句话,侯门五房同气连枝,一人犯了死罪,满门都得遭殃。
裴渊最大的秘密,无非就是真假裴郎,即便老太太知道,也不可能去圣上面前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