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妈妈是中年妇人,倒不觉得不好说出口。
她道:“大娘子跟主君从未圆房,多年来难免寂寞,有此举动并不奇怪。只是,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些。”
谢斐道:“老夫人是她亲姨母,处处维护她。主君又病成那样,更畏惧她,她如何不明目张胆?”
无非是知道,无论她闹出多大动静来,总有人给她收拾善后。
谢斐厌恶萧世蓉的一切,唯独羡慕这嚣张狂妄,唯我独尊的个性。
那是只有权势和爱里养出来的女儿,才能有的底气和骄傲。
谢斐让柳妈妈先保守秘密,连浮玉都别说,只密切关注琼玉苑的动静就好。
天亮后,谢斐收到郑夫人送来的几箱子厚礼。
大概是知道了她为裴昭燕调理的事,所以特地感谢。
只是府上没了大娘子,郑夫人要张罗着给裴鸿朗续弦,没工夫亲自过来。
谢斐喜滋滋地清点了物件,叫柳妈妈记好后抬到田庄上去。
这些东西,理论上还是属于裴家,不是她的私产。
她名义上赏给了田庄的人,抬过去后成了柳妈妈等人的东西,裴家就没法收回了。
裴渊刚回来,就看她笑得像个丰收的小仓鼠,脸蛋鼓得圆嘟嘟的,一整个眉飞色舞。
得知了经过,裴渊好笑道:“改日我把田庄给你,再划分几个铺面。”
“还要田产!”谢斐眼睛都明亮起来,像是看见了金子一样闪闪发亮。
裴渊暗中看过府上账簿,这几年被假裴渊和萧世蓉挥霍得七零八落。
要想挽回,短期内很难,倒不如先把一些铺面田地分割出来,万一以后有个好歹,也能有点私产。
他索性叫谢斐去拿了账簿来,两人一起查看,盘算哪些可以分割出去。
眨眼到了盛夏,裴渊一寸寸捏断了假货的骨头,再挪到庄子上去,等他自个受尽痛楚绝望等死。
真正的裴渊也入主裴府,对外宣称身体一天天好转,但起了水痘不宜见人。
房里,谢斐捧着账簿乐开了花。
如今她名下已经有不少私产,又以各种名义转赠出去,尤其田庄,被她“卖”给了柳妈妈等人,官府文书上已经不属于裴家。
这些事,两人办得隐秘,外面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浮玉不明白,如今裴渊都是主君了,还搞这些做什么?
谢斐道:“万一哪天身份败露,皇帝找个借口抄家怎么办?”
浮玉这才恍然大悟,既佩服又觉得太夸张,“您二位想得也太遥远了吧!”
谢斐得意道:“这叫未雨绸缪!”
鬼知道那小心眼的皇帝,要怎么对付裴家?
与其日后抄家了身无分文,还不如先“转移财产”,给自己留条退路。
这些私产之中,有一间甜品铺子,夏日里卖些凉茶糕点,生意颇为惨淡,每个月都亏损不少。
白日里,谢斐带素律和柳妈妈去视察,见伙计们懒散,掌柜的清闲,一个个没半点精神。
他们是裴家下人,每月拿月例银子的,不管铺子生意好坏,他们都有固定工钱。
谢斐来的时候,掌柜跟伙计们还在斗蛐蛐,桌上蒙了灰,后厨里传出瓜果腐烂的气味。
素律上前轻咳一声,道:“掌柜的,可有凉茶?”
掌柜连头也不回,不耐烦道:“今日打烊,去别家吧!”
他目光紧紧盯着自家的蛐蛐,眼看输了,气得一把将盘子给掀飞。
“不玩了不玩了,狗日的都输一天了!”
伙计们都嘲笑起来,谁也没把门口的谢斐当回事。
谢斐也不恼,摘了帷帽静静看着他们。
素律便提高了声量,继续道:“掌柜的,我家娘子路过此处,想喝一盏凉茶,可能劳烦几位?”
掌柜这才转过身来,满脸怒容。
“喝喝喝,赶着去投胎呢!没听老子说,今天打烊吗!”
他十分不耐烦,又一脸凶神恶煞,像是要上来打人一般。
柳妈妈连忙将谢斐护在身后,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见了我家娘子还敢如此猖狂!”
掌柜定眼一看,还是没认出谢斐来。
不过,一伙计机灵,瞧见素律,想起这好像是曾来过的。
他连忙跟掌柜耳语一番,掌柜变了一副面孔,赔笑着走上来。
“不知这位娘子,是裴家的哪一位?”
谢斐径直往屋子中央走去,又抬头看看布局,微微摇头。
府上管事太怠惰了,这本该是一间好铺子的,却成了这样。
素律对掌柜道:“这位是谢小娘,如今铺子在她名下,你们先来见过吧。”
几人面色齐齐一变。
以前这铺子的主人是萧世蓉,他们阿谀谄媚,颇受萧世蓉赏识,月例便高,加上府上难得来人巡视,所以他们越发懒惰。
但如今来了个什么谢小娘,他们心里顿时直打鼓,不知道会如何。
谢斐拿帕子擦了擦凳子,坐下后正想倒杯茶来喝,却发现连茶壶上都沾满了灰。
掌柜过来,谄媚道:“谢小娘,您别见怪,这几日生意不好,没人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