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只跟裴红罗见过一次,都要记不清那会说了什么。
裴红罗一提,她才想起来,但又不想跟这几房的人牵扯过深。
“改日有空,妾身再跟裴二姑娘……”
“哎呀,”裴红罗打断她的场面话,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道:“等你有空,我都成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了,别想做出什么水银镜子来。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谢斐正想婉拒,萧世蓉轻笑一声。
“红罗,谢妹妹这位贵妾,暂时怕还离不开侯府,你要找她,就只能先去请示老太太了。”
裴红罗不解道:“最近府上没什么大事,四房又有萧嫂嫂你打理,难道谢嫂嫂还抽不开身吗?”
萧世蓉气定神闲地吃菜,说道:“明日,新科状元御街夸官,这样的热闹,难道你不打算凑一凑?”
裴红罗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
谢斐没怎么关注外头的事,问裴昭燕,“这御街夸官,今年来得有些迟?”
“是迟了,年初发生太多事,难免耽搁,”裴昭燕笑道:“好在殿试顺利结束,前三甲都已出了,明日要一同从皇城御街,热闹非凡。”
皇帝还会带文武百官登高城楼,与万民同贺,不得不说是大排场。
谢斐一时心痒痒的。
她毕竟住在京城,往年虽说听说过状元游街的盛况,但碍于不能随意出府门,所以总是听浮玉或者袁三转达。
今年若是能亲眼去看一看,一定大饱眼福。
更重要的是,明天要是有机会,一定要亲眼见见那小心眼的狗屎皇帝长什么样,以后在心里痛骂这罪魁祸首时,才对得上脸。
裴红罗却很泄气,这御街夸官都看腻了,哪有镜子来得好玩?
不过看谢斐满脸期待,她又不好强求,只得郁郁地扒饭。
家宴结束后,小辈们都退下,老太太跟儿媳们在花厅落座。
大房是自家嫡长子,老太太自然更心疼些,因而一开口,就是问班思慧的事。
“听说你那儿媳妇要死要活的,不肯和离?”
郑夫人起身,低眉顺眼道:“班氏拖儿带女,一会要上吊,一会要投井,怎么也不肯。不过,鸿朗心意已决,饶是她拿儿女们做挡箭牌,也是不行的。”
老太太满意道:“你们有此决心,不留这祸害就好。她不肯和离,那就休妻,大不了传出去有损颜面,总好过将来隐患无穷。”
二房的朱大娘子也在,听到这话,还是心软。
她心直口快,不怎么思考便道:“其实,思慧好歹生育三女一儿,善宝又还在襁褓之中,休了她,对孩子们还是不好的。”
老太太端起茶盏,撇去浮梗,不发一语。
姬妙璇和三房的庞宜知也都没说话,弄得朱大娘子有些尴尬。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又不好断在这里。
她只好接着说:“思慧要是有不成体统的地方,大嫂多多调教就是了,她年轻,想必是能受教的。”
郑夫人冷笑道:“弟妹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有个这样的儿媳,早就把人赶出家门了。”
她能忍到今天,一怪自己当年眼光不好,二是怜悯孙子孙女们。
朱大娘子埋着头,心里暗骂自己多管闲事做什么?
老太太环顾儿媳们,再度嘱咐。
“明日,圣上与皇后携王室宗亲,文武百官们亲临鸿雁楼,受万民叩拜。你们约束好自己府里的人,万万不能闹出风波来。”
众人称是。
当晚,四房也都住在侯府。
假裴渊由谢斐伺候,这人精神好了不少,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嗫嚅着在骂谁。
虽说听不懂,但光从不断蠕动的嘴皮子就知道,骂得是有多脏。
谢斐突然有点庆幸他嗓子坏了,要不然她真怕自己忍不住,一碗药给他灌下去,让他明白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正在外间看书,院外传,裴鸿朗来见裴渊。
如今不用畏惧班思慧又胡思乱想,所以裴鸿朗径直进来,谢斐连忙福身。
“裴少卿安。”
裴鸿朗敦厚道:“弟妹无需如此多礼,你我都是裴家人,叫我一声大哥就好。”
因为善宝的事,裴鸿朗很感激谢斐,又因为班思慧的无妄之灾,他对谢斐又多了丝惭愧。
他是来见裴渊的,因而没跟谢斐多说,先到里屋探望。
假裴渊木然躺在床上,对裴鸿朗没什么反应。
裴鸿朗见他如此模样,也觉得惋惜。
“弟妹或许没见过渊弟小时候的样子,”裴鸿朗回忆当年,说道:“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又纯良忠义。在我们这些小辈里,祖父最喜爱的就是他。”
连身为嫡长孙的裴鸿朗,在老侯爷心中的份量,都及不上裴渊。
可再看看如今卧病在床的假裴渊,裴鸿朗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是四叔的死,让渊弟大受打击,才自甘堕落,不复往昔。”裴鸿朗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模棱两可的可能性。
谢斐垂头站在床旁,心想这都换人了,能一个样吗?
裴鸿朗又看了假裴渊的腿,问道:“他这是,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