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道:“夫人且放心,善宝只要呵护得当,并无大碍。只是,我还是那句话,得小心护着,千万别再摔了。”
郑夫人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马车早已停在府门口,郑夫人送到马车旁,还舍不得谢斐走。
谢斐又累又困,含蓄说道:“天色不早了,夫人忙了一天,想必也累得很。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当心身子。”
郑夫人拉着她的手,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慈爱。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你别这么生分,就跟渊哥儿一样,叫我一声大伯母吧。今日仓促,我不好再留你,改天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了,我必定登门,再次重谢。”
谢斐敷衍了几句,不得不从她手中挣脱出来,逃一般坐上马车。
夜深人静,眼看就是宵禁的时间了,马车跑得飞快。
车里,谢斐揉揉酸痛的肩膀,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模样。
素律跟了她一天,知道她有多累,“可要我为小娘揉揉肩?”
谢斐没推辞,“我肩膀实在酸痛,有劳素律姑娘。”
素律上前,替谢斐捶肩。
“我原以为,小娘会束手旁观的。”素律低低道。
谢斐一笑,“为什么?”
“班大娘子,那般欺辱小娘。”素律言简意赅。
谢斐闭上眼,舒舒服服地享受着素律的伺候。
“素律姑娘冰雪聪明,不会不知道,我是为了谁。”
一方面,是医者仁心,不忍看刚来到这世间的善宝,就这么悄然离去。
另一方面,是要大房承情。
谢斐在裴家的处境很不妙,她只是个妾,遭老夫人和萧世蓉针对,又没有主君裴渊的宠爱,更无庞大家世可以依靠。
独木难支,这不是光靠计谋,靠机智,就能顺利走下去的。
只要她救回善宝,大房必定视她为恩人,往后再怎么也会照拂一二。
至于班思慧,谢斐没报什么希望。
恐怕那女人经此一事,会更加厌恶她。
但大房终究是郑夫人做主,只要郑夫人在,谢斐就有了个谁也意想不到的靠山。
马车回了府,谢斐回到松月居,倒头就睡。
翌日早上,她被素律叫起来,先到慧明堂去回话。
路上,她打着哈欠问,“昨天的事,你说了?”
素律回道:“您去了一整天,深夜才回,即便我不说,也会传到老夫人耳中。”
谢斐怨道:“那也不必说得这么早吧?”她还想多睡会的。
素律失笑,“奴婢记住了,下次告密,先算算小娘是否睡足了时辰。”
谢斐打着盹,软轿抬向慧明堂。
进了佛堂,老夫人在前方诵经祈福,谢斐跪在后面蒲团上昏昏欲睡。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半梦半醒的谢斐猛然惊醒,才发现老夫人不知何时结束诵经,正凝望着她。
谢斐赶紧坐直,又叩首道:“妾身莽撞无知,在大房出了风头,连累老夫人连夜从佛寺回来。只求老夫人莫要动怒,无论如何责罚,妾身领罪。”
她道歉一向是很快的,先发制人,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老夫人半晌没说话,像是要把她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谢斐也不怕,堂堂正正地跪着,既不惶恐,也不得意,连表面的伪装也懒得维持了。
反正,无论她是愚蠢还是聪明,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威胁,这些人,总是不肯让她舒心过平淡日子。
良久,老夫人才道:“我若早知道,谢家女儿如此有本事,就是惹得圣上震怒,也绝不答应这亲事。”
谢斐道:“妾身自认为,一则安分守己,二则不争不抢,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老夫人,连一条活路也不肯给?”
她都退让到田庄去了,追着她欺负是何道理?
老夫人道:“你既然冰雪聪明,岂会看不透?高门之间,风动云涌,你如果真是淡泊名利,为何不愿避世出家,却甘愿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中?”
谢斐听到这话,莫名有些想笑。
是,她不想追逐名利,也不奢望能得什么荣华富贵,只要能安安稳稳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可不代表,人人都能来算计她,还不允许她反击。更不意味着,她就必须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老夫人继续说道:“只要你自愿出家,从此以后不再下山一步,世蓉自然不会与你为敌。
可惜你既贪慕荣华富贵,又要旁人容忍你的存在。如此贪心,就不要再有怨怪。”
谢斐听得火大,讥讽道:“老夫人和大娘子,真不愧是尊贵无比的世家贵女,清逸出尘得不食人间烟火。
这世上只有你们是人上人,而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只有给人做妾,以及出家两条路。
我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难道要为了你们痛快,就克制自己,索性去出家当尼姑?你们可真是高贵,一个个佛口蛇心,自私自利得要命!”
她嘲弄地说出口,早不怕会不会得罪老夫人。
而老夫人亦无言以对,眼看着她甩袖走人,也没法出口将人叫住。
谢斐怒气冲冲地回到松月居里,袁三扮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