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奇道:“你这是打哪去了?”
二牛嘿嘿笑道:“回小娘,山里化了雪,长出好多冬笋来,我带弟弟妹妹,侄儿侄女们去挖,才刚回来。”
谢斐道:“雪风入肺最难根治,这种大风的天气,少出去。”
“是,我知道了。”二牛抓抓头,又问,“不过小娘,您找我什么事呢?”
谢斐笑了笑,示意他先在石凳上坐下。
二牛正是青春年少之际,朝气活泼,英姿勃发,没那么死板地硬守规矩。
他在谢斐对面坐下,眼巴巴地看着谢斐。
谢斐被他一副乖巧的模样逗笑了,提起茶壶倒了茶水,递给他后才问,“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我吗?”二牛愣了愣,虽觉得奇怪,却没隐瞒,“我十五了。”
“十五啊,”谢斐略略思索,又问,“你是在这庄子里出生的?一直在庄里?”
二牛搔头抓耳,说,“好像不是,我还记得,小时候在大漠里,看到一抹嫣红的落日。”
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也不知道是睡梦中,还是幼年深刻的记忆里,有那么一幅寂寥广阔的画面。
似乎是坐着马车,在戈壁里缓缓驶过,外面黄沙漫天。
他坐在谁的怀里,看车帘被风掀开,正巧瞅见了昏黄的天空中,嫣红如夏花的一抹孤独斜阳。
车里安静,却又隐隐有谁的哭腔,又或是空洞风声,凄惨细弱如蚊吟。
他就一直盯着漫天黄沙之上的残阳,直到那轮嫣红被乌云遮盖。
而后,又有人持枪纵马而来,遮挡他的视线。
他依稀记得,那是个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的少年,银冠束起的高马尾,被大漠里凄厉的狂风吹得飘起来。
他跟那少年目光相对,少年朝他一笑,清冷威武的银色铠甲上还带着血。
太过于久远,二牛回忆起来,都分辨不清,究竟是不是梦。
他不明白谢斐问这个做什么,想了想才说,“小娘,您不是,要给我说亲吧?”
这下,换谢斐一愣。
她噗嗤一笑,说道:“是啊,日前听你娘和嫂子抱怨,你跟个泼皮猴子一样漫山遍野的跑,一点没个正形。所以说,要给你娶个年纪大点的媳妇,来管管你。”
二牛吓得直摇头,“别别别,小娘,我才不想娶媳妇呢!您看看我大哥,被嫂子管得跟缩头乌龟一样,嫂子一黑脸,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谢斐乐坏了,说道:“那你去问问你大哥,他是不是甘之如饴。”
二牛回答,那大哥自然是乐意的,有时候被大嫂打了,还乐颠乐颠的,让他十分不理解。
谢斐又以闲聊的口吻,问了其他的事。
柳妈妈一家跟大牛一家,走得非常近,跟亲人差不多,也是一起来庄里的。
大牛跟邹娘子,生了两个孩子,大的十岁,小的八岁,这两个倒是都在庄里生的。
也就是说,他们在田庄里,至少待了十年之久。
而且这十年间,都没离开过京城范围。
谢斐问得差不多了,正整合信息,又听二牛随意问,“小娘,您看起来也不大,多少岁了?”
谢斐挑了个不吓人的年纪,“正常来说,算十五吧。”
二牛:“……”
都是十五的年纪,怎么人家谢小娘,就这么沉稳成熟呢?
过后,谢斐没再追问,叫二牛自己去玩。
从二牛的话里可以推断,他们来到庄上,至少是十年前的事。
而五年前,边境的裴大将军战死,裴渊才从塞外回到京城。
陈大发说,是裴渊救了他们一家,可能也包含大牛家在内。
那十年前,救了他们,并送到京城田庄来的人,真的是裴渊吗?
谢斐正思索,连袁三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他去追马匪,回来就看谢斐坐在院子里发呆。
萧瑟寂寥的大风天气里,连地上枯枝落叶都被卷飞。
谢斐孤零零地屹立于苍白凄凉的画卷里,凝眉沉思,发丝仿佛被风缠绕,飘飘洒洒地飞舞起来。
袁三欣赏了好一会,才上前说,“在想什么?”
谢斐猛然回神,看见他回来,眼里一喜。
“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区区马匪,还能伤了我?”袁三将一个血淋淋的袋子往地上一扔,随后到谢斐旁边坐下,倒了茶水来喝。
只喝一口,他拧眉吐掉,“难喝,谁泡的?”
谢斐打量他浑身上下,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受伤的地方。
“马匪把庄里弄得一团糟,能找出茶叶来,你就知足吧。”
说罢,谢斐又看看他脚边的麻布袋子。
“里头是什么?”
她想俯身去看,袋子却被袁三踢远了些。
“别看,当心夜里做噩梦。”
从袋子里物体的形状,还有袁三的话里判断,谢斐知道是什么了。
“官府悬赏,一个头领的人头,价值几百两银子,虽说是划算,可你怎么敢去官府?”
要是谢斐一个女人去,免不了要被官府盘问质疑。
袁三皱着眉把茶水喝下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