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是一盆冷水,迎面浇到叶南脸上。
宋清音清楚地看见,叶南原本颤抖的身子有了一刹那的僵硬,旋即轻轻一晃。
他咬牙咬得咯咯作响,下颌骨愈发明显,似乎有很多质问想要抛给顾景言,然事实摆在眼前,他什么都说不出。
宋清音忍不住开口:“顾景言,你这么做,未免过分了。”
“过分?”顾景言挑眉,“宋清音,你当我们都在玩过家家?”
毕竟不知道顾景言的真实身份,所以,宋清音没有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她只觉得这个人的面容愈发可憎,不禁挑明:“叶南会被逼到这一步,明明都是你在背后运作!”
“什么?”叶南眼皮一跳,防备地看向顾景言。
“顾总,您解释一下?”宋清音和叶南站到同一战线上,盯着对面。
卧室的空间被灯光分成两大部分,一部分被暖光笼罩,映照软绵绵的床被,显得温和又温暖;另一部分则是冰凉明亮的冷白光,映在微水泥设计的台面上,投射出长长短短的影子。
宋清音和叶南正沐浴在暖光之中,脸上没有一丝阴霾。顾景言则半靠在微水泥台面上,冷白光将他的影子投到身后的墙壁、脚下的地面,却无法投入那片暖黄之中。
“噢?清音,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顾景言将双手在胸前抱起,恍惚间,倒像是宋清音经常做的动作。
他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你不是很遵纪守法吗?那你应当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给我戴这种罪名,算是造谣。造谣行为带来严重后果的话,也算是犯罪。”
宋清音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别人用自己的方式,将上一军。
她一时间缄默,直直看着顾景言。
那张和宁叶寒别无二致的脸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毫不客气地回看回来。
宋清音一时恍惚,终于明白,上流阶层的商战不是过家家,剧本中的商战更加错综复杂,在各大产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将顾氏产业做到现在这个地步,顾景言必然有几分手段。
那个对白月光恋爱脑、搞不懂局势的眼瞎总裁,除了剧本为了推动感情线做的设定以外,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了他顾景言的伪装。
宋清音又想,当年,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一路杀出重围、走进青云宗,那个宁叶寒,从来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她忽然有点儿想笑。
原来,上一个剧本里,她在做社会性实验的时候,忽视了不少东西。
这些剧本,越来越有意思了。有意思到,当她真的沉浸其中的时候,甚至想要好好活下去,看一看迷雾背后到底是怎样的真相。
宋清音弯起眼睛,感叹:“你们啊,你们。”
看她这个模样,顾景言某种微光一闪,甚至浮上些许期待。
三人各怀心事,屋内一时静谧。
直到宋清音再度开口:“顾景言,如果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不如让我看看,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正事?”
话语间,她已经捞起掉在床上的公文包,毫不客气地打开。
顾景言抱着胳膊看她这一系列动作,不动声色,只有眼眸之中那些许期待的亮光,缓缓暗了下去。
公文包里是两份文件。
一份是顾景言和沈柔柔的离婚协议,有厚厚一沓,从两人离婚以后的财产分割,到两人对离婚一事的对外解释,再到不允许损害对方的名声,都一一写明;
另一份,是一份结婚协议书,只有一张纸,顾景言已经在上面签了字,另一部分空着。
“我刚刚说,我已经和沈柔柔离婚了。”顾景言道。
宋清音没急着搭话,静静看着顾景言,等着他接下来的消息。
顾景言撑住身子,从微水泥台面上站起。台面的一角,留下些许隐约的血迹。
如果有人站在顾景言身后,就会看见他后背的衬衫已经被血液濡透。洁白的衬衫被染成新的颜色,如火焰般炽热跳动。
他长腿一迈,往前走了两步,在暖光与冷光的交界处停了下来。
“清音,过来。”
“我要是说不呢?”
“……至少,别和他站得那么近。”
宋清音依旧不为所动:“我要是说不呢?”
顾景言请哼一声,伸手摸出一个戒指盒,丢到床上:“是你自己放弃的。”
“嗯?”宋清音瞥了一眼那个丝绒质地的戒指盒。
看见结婚协议的那一刻,宋清音就隐约猜到这进一步的发展。如今的事情印证了她的想法,她心中无悲无喜,只觉得无聊。
在床上撞了一下,戒指盒被弹开,露出一枚设计精巧的钻戒。两条曲线如同交叠的藤蔓,彼此纠缠。
距离太远,她没有看清,那两条曲线还汇聚成一个莫比乌斯环。
不但纠缠,且纠缠不休。
“宋清音,和我结婚。”顾景言道。
宋清音笑出声,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凭什么?”
一个视法律为无物的人,一个因为自己的一时喜好、就毫不客气用舆论造谣他人的人,居然想和她结婚?
真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