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味略甘、略咸、略鲜、略涩、略腥,五味俱全,然则望之色亮,质硬而粉”,良医正手里拿着一枚虾皮丸子又搓又捏,皱着眉头说道:
“臣见过无数药材,却从未有一种是这种味道和口感的。此物非草非木、非禽非兽、非金非石,实在是罕见。”
良医正所说的甜味,是虾皮的有效成分--羟基磷酸钙当中,羟基的味道;咸鲜自不必说,海产品大都如此;至于涩味,是虾皮中残留的少量氯化镁和卤族元素造成,毕竟是海里捞出来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沾点这个味儿。
至于腥味嘛……
“淦!”陈逸暗骂道:“买的时候,那老板还说是刚进的货,这包虾皮肯定是放得太久了!回头找他算账去!”
虾皮放太久,是有点腥味,但是只要没有变质腐坏,正常人的鼻子一般是闻不出来的,平时抓一小把炖个汤、做个虾皮冬瓜、虾皮蒸蛋之类的菜肴也尝不出来。当然现在煮熟了,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健康问题。
前提是别像这位良医正一样,有着狗一般灵敏的嗅觉。
“那这定是海中奇物了!”荆王老怀大悦。
这位王爷算是相当的善解人意,而且他也一直很尊敬李时珍,所以才没有让对方把这个龙宫里捞到的宝贝单独献出来,只是拿起一枚左看右看,赞叹之语不绝于耳。
此时高福伦的脸色不大好。
之前他一门心思,想将城郊麒麟山回龙观的“仙人道长”引荐给王爷认识。那道长会炼丹之法,正好拿来投其所好。但之前被李时珍当众驳斥为歪门邪道,双方已然产生了不小的嫌隙。
再加上那那玉乾真人如今简直就成了陈逸的狗腿子,二人又把仙丹给炼了出来,以后想迎合上意、讨荆王千岁的欢心,就更难了。
“千岁爷”,高福伦踏前一步,“此丹药来历不明,内里药材说是什么龙宫里得的,更是匪夷所思,千岁还须谨慎才是啊。”
“你懂个什么?”荆王一脸不满:“这丹药乃是李神医和真人亲自带来,难道还会害本王不成?之前孤那幼子得了喜食灯花的怪病,还有胡妃的腹痛攻心之症,都是神医妙手解救。后来真人的神迹你也是亲眼所见。如今你这奴才胡乱说话,岂不是伤了人家的心?以后还如何让神医为本王炼丹、让真人助本王修道?”
高福伦:“……”
“既然丹药拿来了,那本王就先试吃几日。若是有效,还望神医和真人再多制一批”,说完荆王便略一抬手,高太监无奈,便上前将锦盒从陈逸的手中接过。
按道理,现在就应该令人端茶上来了,可李陈二人岂是寻常的宾客?荆王非但没有逐客,反而当即下令,今日在王府聚宴,要的是就是个不醉不休。
李时珍其实是不想留在王府之中的,他年岁已高,既饮不得酒,又吃不了许多山珍海味,一想起要吃席,就觉得胃胀气。对千岁动不动就大宴宾客的习惯,他也略有不以为然的感觉。但今日既然是跟陈逸一起来的……
蕲州蹭饭王,果然名不虚传,走到哪里都有人请吃饭。
陈逸则是将千岁的好意直接笑纳,所谓“吃自己的双脚跳,吃别人的哈哈笑”,有得吃为什么不吃?这一顿吃完了,等会儿还要去世子那边,问问头骨雕像的情况呢。到时候多半又少不得来一顿好的。
日头已近傍晚,王府阔绰的宴客厅内,一张豪奢的老油梨木大桌之上,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
什么山水八珍、鱼翅乌参,林林总总,只看一眼便能知道,这一顿就能顶不知道多少家寻常百姓一年的伙食费。
“天天这么吃,居然还能缺钙”,陈逸在王府太监的引路下,一边往厅中走去,一边还非常不讲义气地腹诽了一把请他吃饭的千岁爷。
而且这只是一顿私宴,要是王爷的寿宴,或者是哪位王孙贵族满月、或者王妃产子之类的时候,恐怕规模和档次还要高上百倍。
今天吃饭的规模不大,而李时珍和陈逸二人既然为王爷亲自相邀,自然也就坐在了上宾的位置。
“好好好,吃吃吃”,陈逸心里只有这六个字。
然而主人刚刚祝完酒词,众人还没来得及动筷子的时候,便听到门外有人通报求见。
荆王面色稍有不虞,还是让人打开厅门,来人刚一走进来,席间众人便觉得十分蹊跷。
求见之人顶盔掼甲,宽眉阔口,颌下粗髯,根根如钢针一般。
居然是王府卫指挥使曹锐。
荆王眉头稍皱,但也知道曹锐此时求见,肯定不会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放下手中的酒盅,让来人尽速禀来。众宾客连同李时珍等人在内,也都看着这位英武将领。
但是更加令人吃惊的是,曹锐他居然不是来求见千岁的。
他自称,是应了王府管事太监高福伦和世子朱由樊的请求,想与席间一人私下一叙。
而那个人,自然就是陈逸。
这也太犯忌讳了。
王府卫虽然不是大明藩王的家奴,但毕竟要事事以千岁为尊。如今你这卫指挥使当着荆王宴饮的面,居然要将贵客从席间请走?
再说了,你这指挥使知不知道陈逸的另一层身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