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吕财也跑到了二人跟前,他之前“瘸”了的右腿此时已经完好如初、抡得飞起。更气人的是,这货连停都没停一下,竟然就这么直不楞登地从二人旁边又跑了过去。
一边跑,这货还在一边大呼,让二人不要再耽搁功夫,赶紧跟着他一块儿跑。
陈逸简直要被这家伙给气死,但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人潮,和苏玉娘绝望的眼神,还是犹豫不决,僵在原地分毫未动。
邱田可管不了这么多,这铁塔般的汉子,就跟张豹拎起苏玉娘一般,也把陈逸的肩膀一架,就跟拎个鸡仔一般往后拖去。
邱百户的力气太大,根本难以挣脱分毫,陈逸一边后退,一边还在回头望着苏玉娘,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朝着自己这边,嘴里大声喊着什么,但瞬息之后,那张惊恐绝望的小脸便被白莲教徒呼号的人潮淹没。
虽然玉娘与自己无亲无故,陈逸还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绞,但这会儿不是自己伤春悲秋的时间,再不跑……自己也要没命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甩开邱田的手臂,也朝着之前约定的地方跑去。
原本的计划,是接回苏玉娘之后,再次用“魏福”引诱魏堃龙等人过来,但计划没有变化快,这诱饵……竟然变成了自己。
现在那吕财就跟受惊了的兔子一般,双腿甩开了朝前飞奔,他和邱田二人紧随其后。他个子比邱百户矮得多,三步只能顶上对方两步,所以每跑几下还要被邱田推上一把,才能勉强跟上前面的吕财。
“狗日的那货怎么跑得这么快!”陈逸看着前面吕财的背影,胸中就如同火灶旁拉的风箱,里面充满了炽热的空气,喉咙干燥得就像刀子在刮一样,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可后面的喊杀声却一点没小,甚至比之前还接近了不少,再持续个二三分钟,恐怕就要被对方追上了。
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坦地带,没有任何遮挡,要是被追上,几乎没有可能逃出生天。
“淦!”陈逸又急又怒,大呼千户名讳出口:“人呢!马彬呢?”
那马副千户要是再不来,自己就真的得交待在这里了,就算身边跟了个邱田也保不住自己。
后面的教徒就跟浣熊镇的狂暴丧尸一样,拿着木棍铁锨已经冲了上来,陈逸甚至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狞笑。
正在绝望之际,耳边却听到一声大喝:
“小子好胆!”
只听马蹄声起,马彬带着十余名校尉奔马而来,后面还有三四十名锦衣卫紧随其后。
校尉胯下马匹奋起,人人猛夹马腹,手中执一柄绣春刀,如战车一般,从三个逃命之人的身旁轰隆隆地杀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马彬还丢下了一句话:
“不尊上官,回去再跟你算账!”
陈逸第一次看到骑兵与步兵对决的场面。
当然这只能算是个打了折扣的青春版,因为对面的白莲教徒跟经制官军步卒的差距,大概就等于几十年后、大明普通步军与白甲巴雅喇的差距。
马彬率领的骑兵就如同一柄尖刀一般,朝着对方阵中刺入。这利刃能劈开韧竹硬木,而九成由农民组成的白莲教众,则软弱得犹如奶酪黄油一般,更是无法抵挡。
在提速完成的骑兵面前,教众用“乌合之众”四个字来形容,简直万分贴切。这已经不是一触即溃了,“望风而逃”更为合适一点。
别说象征性地抵抗了,那些教徒连手里的木棍都不想要,在马彬的骑兵离自己还有很远的时候就纷纷扔掉手里的家伙事,怪叫着朝着四面逃散而去。
陈逸提前选定的位置终于起到了作用,西面是长江,南边是马彬,而这时北面官道上另一批锦衣卫带着上百名军余也赶了过来。东面的矮丘密林倒是能逃,不过也有许多军余在来回巡弋,许多教徒见状顿觉大事不妙,有人就开始朝着江水的方向逃去。
游过长江那是九死一生,可坐以待毙那是十死无生。林子里就算能逃,但谁知道里面藏了多少官军?而长江宽是宽了点儿,就算游不过去,能顺江飘到下游的某处上岸,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先是有零星的几个人开始朝着岸边淌水,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效仿,一时间江边竟然挤满了一堆人。这些教徒又没有盔甲,在水面还能飘得起来,几百人就跟下饺子一样,在江面开始扑腾游泳。
陈逸心急如焚,因为苏玉娘也被裹挟在那群人之中。不知道是已经在乱哄哄的场面下被杀了,还是也被推入了江里。
他举目远眺,没有往江边逃窜的教匪并不多,只有零零星星的十几个人,而其中并没有看到苏玉娘的身影。
从这个时候开始,陈逸便在心里计数算时间,只要在十分钟以内,说不定事态还能有所转圜。
在这在场的数百人之中,除了他自己,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乎苏玉娘的死活。马彬一马当先,抖缰策马,挥舞着手中的绣春刀一路杀进了人堆之中。而那群教匪的背面,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想来是另一批从后面包抄的锦衣卫也已经杀到了。
教匪见状,自觉已然没有了退路,岸上的开始都往江边跑,淌进水里的更是朝着江心的方向游去,江面上时不时响起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