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豹一马当先,爽利地双膝着地,两手合并又分开,无比熟稔地比出了一个莲花形状的手势,同时还在不断扭头,招呼身后的教众赶紧跟着下跪。
“这玩意儿神了,比电视里清宫剧中的黄马褂还好用啊”,陈逸见自己的盘算终于实现,也不由得面露得意之色。
他正打算要下令,让这些倒戈相向的教匪将苏玉娘放了的时候,却听到身侧传来一声大喝:
“狗贼,还我儿命来!”
魏堃龙本来一直在远处暗中观察,只想着驱使教众将陈逸引来击杀,也算了完成了一桩心愿。
但他看到张豹朝着陈逸下跪的时候,便已觉得大事不妙。
起初还以为是那锦衣校尉带来了官兵围剿,张豹等人迫于无奈才准备束手就擒。但放眼望去,周遭目力所见之处,除了教中的人,其他地方一个人影也没有。哪里有什么埋伏?
一定是那陈逸说了什么话将张豹蒙蔽,魏堃龙情急之下便赶了过去,想要当面拆穿对方的谎言,令属下将其尽快杀掉。
然而当他靠近的时候,却勃然变色。
那枚佛像,分明是魏福之前带在身上的!
自己苦寻儿子逾月,一直没有打探到魏福的踪迹。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甚至在那些之前潜入蕲州城准备起事的教众嘴里,也没有听到关于魏福的任何消息。也就是说,他或许根本就没有进城。
魏堃龙有时候甚至以为,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是不是叛教了。为了躲避教中追杀,才隐姓埋名藏了起来。
但这种逻辑是如此的荒谬,有个在白莲教当堂主的爹,家里这些年又强取豪夺弄了不少银子,还给他找了个内法堂侍者的职位,这可是实打实的“前程似锦”!谁那么蠢,放着近在迟尺的荣华富贵不要,反而去找个偏僻乡下挖泥巴、灌园子?
这件事崔五也知道,之前魏堃龙还让崔五抓紧去寻魏福的下落,甚至连圣女要求找任堂主的命令都暂时抛在了脑后,但还是一无所获。
后来崔五被抓、城中教众被几乎一网打尽,魏堃龙无奈之下,才暂时打消了找儿子的下落。
现在看到魏福的东西就在陈逸的手上,明明是价值连城的圣女信物,那校尉就跟个不要钱的玩意一样甩来甩去,如何不让这魏堂主心急如焚?
情急之下,他大喝一声,就从一群跪在地上的教众身旁冲了过去,伸指如爪,朝着陈逸的脖颈位置抓去,想要一招就将这不会武功的少年制服,然后逼问出自己儿子的下落。
然而之前陈逸没有发现魏堃龙,是因为对方既离得远,又被人群挡住,现在这帮子白莲教徒都跪着,周围的情况一览无余,如何还不能提前发现?
只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怒发冲冠,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嘴里还在大喊着什么还我儿子,已经提审过崔五的他当即就反应了过来:这就是那个蕲州白莲教的核心人物。
陈逸轻轻一避,对方的爪子落了个空,只揪住了衣领。他再使出一招警察擒敌术的扣手压肘,将对方腕关节压得弯曲无力,然后顺势一个头槌,撞在了老头的鼻子上。
这可是现实的十六世纪明朝中国,不是什么武侠位面、玄幻世界,没有什么内力点穴,也没有那些奇幻神怪的花哨功法。有的只是力气大小和武术招式而已。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跟一个会警察擒拿、日日大鱼大肉、还每天坚持锻炼消食的十五岁少年,谁赢谁输?简直没有悬念。
陈逸一个多月来坚持蹭饭的不懈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他使出全身力气,用头部最坚硬的额骨撞在了魏堃龙的鼻梁软骨上,当即就把老头击倒在地、血流满面。
此时还跪着的张豹等人已经惊呆了,只觉得这圣女侍者果然武功绝伦,居然能将那有“护身罡气”的魏堂主一招击倒!
这就是用神秘主义控制人心的缺陷。虽然能用说辞言语、迷药幻觉控制一堆愚蠢的信众,但要是遇到了只会数理化的粗胚蛮子,那是一点用也没有。
陈逸伸手揉了揉额头,朝着鼻血还在咣咣往外流的白莲教堂主说道:“你就是魏堃龙?”
魏堃龙倒地不起,用手捂住流血的鼻子,双眼的愤怒像是要将对方瞪死一样,随即扭头朝着张豹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将这贼人拿下!”
张豹这香主一时也犯了难,一边是总坛来的,一边是本地的顶头上司,到底听谁的?
更麻烦的是这俩都惹不起,一个会五雷正法,一个会摄魂之术,都是动动手指就能掐死自己的大人物。张豹已经开始后悔掺和进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当中了,只求二人赶紧分个胜负,自己也好当那墙头草保住自己。
魏堃龙见状气急,再次朝着一干教众喊道:“他是不是冒充圣女侍者?说自己是总坛来的?!”
见大伙儿不说话,又嚷嚷道:“你们让他做个内法堂的手势看看!看他能不能做得出来!”
陈逸一听暗叫不妙:这会道门里面的规章制度,怕不是比起大明律来也不匡多让。那些代表不同身份的各种手势,自己有怎么可能知道?
犹豫的神色一旦出现,张豹等人再次开始怀疑了起来:也对啊,自从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