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圣女此番为何要亲自下令,诛杀区区一个锦衣校尉?”老道士此刻显得格外谦卑,朝着魏堂主问道。
“杀个人而已,哪里用得着如此麻烦”,魏堃龙回道:“若只是取他性命,只需令城中教众夜间潜入他家行刺即可。我之前远观此人,身上并无多少拳脚功夫,根本不是教中好手的一合之敌。”
“那堂主这般大张旗鼓……这又是为何?”
魏堂主眉头一皱:“教中高层之事,能不打听的,还是尽量不要打听的为好。这一次可是圣女下令,如今任堂主生死未卜、崔香主身陷囹圄,就连我那儿子也……总之只要办好了这件事,便是立下大功一件,教中……不,教主都会重重有赏!”
说罢还补了一句:“我这也是为你好。”
“是是是”,刚刚还装出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玉乾真人,现在就像一个普通的仆佣一般,再不敢多问圣女的意图。
“那……”他随即又换了个问题:“如何诛杀,圣女可有旨意?”
“尽皆取决于你”,魏堂主眼睛看着道观大殿门外,像是在思索什么,看都没看玉乾真人一眼,只用声音回答道:“但仅有一点,声势越大越好,要让荆王府上下,乃至蕲州城中的乡绅百姓,都知道那锦衣卫是个招摇撞骗之徒。若是有困难,也可派人过来,我这边当指点你一二。”
“是,堂主请放心。刚才那王府管事太监已经说了,那名为陈一的锦衣卫,半月之内便会再来。届时便以五雷正法,将他击杀得灰飞烟灭!”
“唔,好”,魏堃龙点了点头:“我不宜在此久留,还是暂居之前那处道观别院。上下山路,还须把守好了,以免打扰了圣女清修。”
“谨遵谕令。”
说完魏堃龙便从道观大殿后门而出,后门的小道藏得很是隐秘,一直通往他和圣女暂时居住的那处院子。
他一边独自行走,一边仔细地观察周围的状况,看有没有埋伏跟踪之人。毕竟圣女所在,乃是教中天大的秘密,决不能让玉乾真人以外的其他人打听了去。
这处乾道宫,也是白莲教在此处的一处重要据点,尤其是对之前谋划的蕲州大业,更是至关重要。
教中在十几年之前,便开始了在湖广一省的全盘运筹。除了吸纳、安插教众以普通居民身份进入城中生活、以及尽量让教众占据州县衙门的低级职位以外,侵蚀各处道观佛庙,也是教主安排的一手重要的大棋。
或是引诱道童、沙弥入教,或是利用官面上的权力强取豪夺,或是仿效那岁安张九一般,先是吸引亲眷或是师兄弟入教,然后再反过来要挟目标人物成为白莲教的一员。
更有甚者,甚至直接将那人物诛杀,再以易容之法取而代之。
就连那卫所军中,也都掺有他们的暗桩沙子。
教主下了死命令,必须取得蕲州城。这个地方左控匡庐、右接洞庭,若要举事,如果从这里染指长江航道,那是再合适不过。
换了其他地方,往上游是汉阳武昌重镇,教徒完全难以撼动;往下游九江、池州一路就到了南直隶,圣教更不是防守严密的官兵对手。
而这处道观与荆王交好,既可以说是意外收获,也是教中一手促成。
以前的荆王还没有那么沉迷于修仙修道之类的事情,自从那玉乾真人被自己抓住把柄之后,便威逼利诱让对方改换了门庭,明里是乾道宫的玉乾真人,暗里则成为了白莲教的一名香主。
那些“把柄”,无非就是道观篡夺民田、借法事之便诱骗那些求神拜佛的少妇身子、以及卖出去的丹药弄出了人命而已。其他像是道士三妻四妾、吃肉喝酒,那根本就不算个事。
大明的若干道观之中,洁身自好的当然不少;但像麒麟山玄道宫一般,仗着有朝廷认可的道碟胡作非为的,在如今这个世道也是越来越多。如此一来,才让白莲教趁虚而入。
掌握了这一处道观之后,教主便有令旨,经由道人逐步侵蚀荆王府内部,到时候军队、百姓、衙门、乡绅都有了教中的势力,再加上一个宗室附近也有教徒,造反的时候还能用来绑架威胁,何愁大事不成?
但就是这即将要收网的时候,却被人横插了一杠子,弄得蕲州大业功败垂成。
魏堃龙每次想起那个叫陈一(路引上就是这个名字,以后统称陈逸)的锦衣卫都恨得牙痒痒,几次三番都想要派人将其诛杀。但万万没想到,正要下定决心之际,这次他居然自己送上了门来。
而且那个少年锦衣卫不仅开罪了荆王和高福伦,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说什么“修道之事略有心得”?那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
魏堃龙立马就改变了想法,想要利用藩王与锦衣卫一系的一向不对付,在这蕲州城演一出戏。
要知道清剿教众的主力不是州衙的衙役,也不是正经的经制官军,而就是这些锦衣卫。只要能给那陈逸安上一个妖言惑众的名头加以诛杀,或许就能敲打那蕲州的锦衣卫百户所,让他们以后行动起来束手束脚。
与此同时,还能进一步离间王府和百户所的关系,让本就不合的他们更加势如水火,以后圣教在王府安插人手,当然也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