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学乖了啊!”
杨丰一手大诰一手检举书,多少有些深沉地看着明显还没睡醒的公主殿下。
这时候其实已经快黎明。
他从昨天傍晚遇袭开始,到现在已经折腾了整整一夜。
当然,皇帝陛下也心力交瘁地跟着他坚持了一整夜,城内勋贵们也在恐慌中担惊受怕了一整夜,而那些军户们也在狂欢中闹了一整夜。
倒是公主殿下回宫后因为不知道外面的事,很满足地睡了一夜,然后还没到自然醒,就跟个强行被叫醒去上早自习的高中生般,睡眼惺忪地被她爹拉来压阵……
真就是压阵啊!
一看外面这场面,没有自己女儿压阵,皇帝陛下也心虚啊!
甚至他的衮衮诸公们也对此难得表示了理解。
“杨生员,你又在闹什么?”
张国维仗着背后有公主,一脸怒气地对着外面喝道。
周延儒死后,资历最高的吏部尚书郑三俊同时被革职,新的首辅范复粹还没到,实际上的阁老只剩下陈演,但这个老家伙鬼的很,至今还不知道躲在哪儿。毕竟他一個四川人,其实在这场因为山东士绅试图割据自保引发的冲突中完全没必要掺和,无论哪方赢了都与四川无关,躲起来很合理。所以此刻在皇城上的,就是兵部尚书兼协理京营的张国维,刑部尚书也是杨丰案理论上的主管徐石麒,文官以他俩为首,实际上躲起来的很多,他们俩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还有几分忠心。
“杨生员,吴三辅已落网,陛下有旨交三司会审,一定还你个公道,莫要再继续胡闹。”
徐石麒跟着喝道。
“啊,万岁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丰突然在那里很雀跃地喊道。
他的这种反应,搞得张国维和徐石麒都莫名其妙了一下。
而旁边崇祯脸上肌肉不自主地抽动了一下,他可是记得很清楚,上次这个混蛋说这句话时候是在云台门,而且说完之后紧接着就开始行凶了。
他本能地看了看自己女儿。
王承恩赶紧向他示意冷静,有公主在,不用担心的。
老王这两天过得也很抽象。
本来就喜怒无常的崇祯,被杨丰折腾的一日三惊,而他作为跟杨丰接触最多的,自然也难免成为发泄对象,然后被逼急了,又得靠他出去交涉,毕竟其他大太监出去,都很难得到杨丰的好脸色,所以老王这两天往往刚被臭骂,被揍,甚至被关进大牢,然后转眼又带着脸上的青肿重新戴上了钢叉帽……
过得就像一只守着疯子主人又不离不弃的老土狗。
他的确忠心。
但崇祯并不一定不怀疑他啊!
实际上崇祯一样怀疑他,崇祯的性格就这样,该信任的不信任,不该信任的他往往还很信任,老王之前还被崇祯踢出皇宫,扔云南过,去年才刚召回京城的。
倒是曹化淳,王德化这几个,一直很受崇祯信任。
曹化淳可是正经退休的。
明朝司礼监掌印能得善终的真不是很多。
九千岁不用说,九千岁前任,也就是天启初年和他爹时候的王安,是被九千岁扔南苑准备饿死,但没想到找到块萝卜地,啃萝卜苟延残喘,最后守南苑的太监只好勒死他,再往前万历的掌印卢受被九千岁发配凤阳。
但曹化淳却能平安退休。
崇祯对他真好。
心情平静了不少的崇祯,摆出帝王威严看着杨丰。
“杨生员,你遇袭案元凶皆落网,朕已下旨,明日三司会审,无论其身份如何,都将依律惩处。至于城内军民义愤之下于城内搜捕,虽然鲁莽了些,但也是一番忠心,纵然搜捕过程中有些意外,也是无心之举。朕昨日听坤兴回宫说了些民间疾苦,也深以为愧,将下罪己诏与民更始,此前种种都已过去,无论如何都既往不咎,分粮今日继续,众人各自归坊等待。”
他说道。
罪己诏是肯定要下。
他下罪己诏又不是第一次。
至于京城的乱子造成那些损失,那个跟他又没关系,都是些勋贵倒霉,这些家伙享受两百多年荣华富贵,现在为朱家牺牲一下是本分。
用不着在乎。
关键是恢复正常秩序。
“陛下,学生这里有份检举,是英国公写的。
英国公府中尚有存粮二十万石,愿一并献给陛下用于赈济饥民,另外检举成国公府中存粮三十万石,定国公府中存粮二十万石,另外其他侯伯家尚有存粮一百三十万石,如今百姓饥馑,请陛下一并令其上交以备赈济。”
杨丰举着检举书说道。
“陛下,老臣冤枉啊。
老臣家中只有一万多石,昨日已全部献出,家中只剩几百石食用,晚间杨生员带着百姓以酷刑杀了臣六男,并闯入臣家中,不但将这剩余几百石都抢走,其他牲畜也都抢了,甚至连臣养的几条看门狗都没放过。
臣家中数百口,如今正在池塘中破冰捞鱼以食。
臣如何有三十万石。
臣但凡尚有存粮,岂会坐视骨肉酷刑而死?
臣男尸骨未寒啊!”
朱纯臣哭着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