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回府时,傅归云对洪谦、黄盛吩咐道:“洪总兵,你和黄典仪带着人到城里好好查查,看看是谁在哄抬粮价。”
回府后,她立刻叫来了陆尤溪询问:“尤溪,咱们现在府上和城里各处的粮仓还能应付多久?”
陆尤溪大致算了算:“臣弟和陆长史先前运回的十余万石粮食,都已经补满了各处官仓,而且还在边城囤积了二十万石军粮,尤管事差人也陆续押送回来了十万石粮食。”
傅归云听得心里一暖,陆长史总是不动声色就将所有事情办得妥当,自己不信任他都难。
“如此,只要保证咱们漓阳城不乱,并不会缺粮。”
她叮嘱道:“等洪总兵回来,你和大家合计合计,从明日开始,官仓粮食每日定时定量投入米行,咱们就以购买价格供给给各大米商,可若是有人中饱私囊,故意哄抬粮价,定要严惩不贷。”
陆尤溪却有些顾虑:“世子妃,咱们王府这次从各处购置粮食光是押运就搭进去了数十万两银子,如此卖给米行怕是要亏损不少。”
“尤溪,咱们现在做的不是小买卖,不能计较一点一滴的得失。”
傅归云说:“眼下大澧民心不稳,陆家军面对五十余万朝廷大军围困,步履维艰,若再失了民心,就算是赚再多的银子也无用。”
话到此处,她又吩咐道:“咱们不仅要设法抑制米粮价格,还要做好收纳各处难民的准备。”
皇帝一意孤行,比上一世更加疯狂,京都三十五万大军齐聚南境,云都城等同于一座空城,宋唯昭南下只会更加轻而易举。
不过他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就能南来,想来倚仗的全是阿尔赫的铁骑,并没有像自己上一世那般,替他收罗了不少大康义军,平衡军中势力。
如此一来,他没有话语权,就等同于傀儡,照着阿尔赫人的暴虐性子,免不得四处烧杀抢掠,他若控制不住,必会有不少北人南投。
陆尤溪对这位兄嫂如今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以前只觉得江左除了陆长史再无能人,如今才发现世子妃的眼光也远远超乎常人。
早早的就命人大肆囤粮,城里有粮食自不会闹出太大的慌乱。
他心悦诚服的领了命:“世子妃放心,臣弟定会好生监管。”
“有劳了。”
交代完粮食的事情,傅归云便去了长春宫。
到了那处,就见叶詹、叶琼守在外面,一问才知薛神医来了府上。
叶琼如今见着傅归云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很是老实。
恭敬的福了身后,她又殷勤又谨慎的开口道:“表嫂,我和兄长得知薛神医回了江左,第一时间就去将人绑来了王府。”
“绑来的王府?”,傅归云听得怔愣。
叶詹捂嘴轻咳了声:“表嫂有所不知,薛神医这人就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父亲说我们只能先将人绑来了再看下一步。”
得知是叶家老家主吩咐的,傅归云没再计较。
薛神医的脾气,先前她就听陆临之提及过,很是古怪。
他都不能搞定的人,想来是要费好些功夫的,她早有心理准备。
“表嫂,先前淑华苑的事,琼儿已经知道错了,我今日带她过来也是特地向你请罪的。”
叶詹默默朝叶琼示意了眼,叶琼赶忙跪下身去:“我那日实在糊涂,险些酿成大祸,还请表嫂责罚。”
看着她一脸恳切的样子,傅归云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日的事,她后来便听韩念院里的人提及过,想是这叶家大小姐失了同陆临之这门亲事,心里郁闷,酒后说了几句胡话,被人利用了。
“看在表小姐将薛神医请来的份上,此事我就不与你计较。”
傅归云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不过表小姐身为叶家嫡长女,往后行事该要稳重些,王妃这病经不住刺激了,你若盼着她老人家多活两年,凡事该学会三思而后行。”
“这话表嫂教训的极是。”
叶詹很是赞同:“她这性子就是那股倔脾气上来什么也不顾,韩姨娘院里的哪有一个好东西,什么话都敢往外讲。”
叶琼一阵脸红:“兄长,我真的知错了嘛。”
而且她觉着那几个好歹都是对世子忠心耿耿的,便是勾心斗角,断不至于做出有损王府利益的事。
几人正说着话,就见姜嬷嬷引着两位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父亲。”
叶詹、叶琼毕恭毕敬的连忙向其中一人行了礼,那人身形气度颇为华贵,和婆母生得有几分相像,傅归云立刻猜到此人正是叶家家主叶知城。
“见过舅父。”,傅归云忙不迭与叶知城互相作礼。
叶知城指着身旁白衣老者,甚是恭谨的介绍道:“世子妃,这位前辈便是咱们江左赫赫有名的薛神医。”
老者身形瘦削,斑白长发只用了一支木簪随意挽着,颇有些凌乱,他轻捋着胡须,眉眼中尽是冷意。
“叶家主君过誉了,赫赫有名不敢当,不过一介凡夫俗子罢了。”
不满的瞪了眼叶家兄妹,他呛道:“就怕有人已经不将老朽当个人了。”
“咳,神医哪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