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熙宫内。
随着内阁和司礼监的人都离开后,便只有吕芳在此处伺候。
人一少,偌大的宫殿便显得格外冷清。
嘉靖坐在蒲团下的台阶上,吕芳刚刚从外面回来,便开始为皇帝准备着松木盆茅台酒泡脚。
有了二百万两银子进内帑,嘉靖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
见吕芳还在忙碌着,便笑着开口道:“宫里这阵子也是忙碌,回头你找个由头,赏赐些东西给下面人。”
吕芳自然是满脸笑容的回道:“都是伺候主子爷的奴婢,要什么赏赐。”
嘉靖却是笑呵呵的:“就是百姓人家拉磨的驴,也得喂饱了才行不是?”
“主子爷说的,自然是对的。”
吕芳应了一声,而后便说道:“还是那严绍庭会办事,这不主子爷高兴了,宫里头那些个奴婢们也能得些赏赐。”
他嘴上说着话,手上的活却是不曾慢下来,很快一桶茅台酒就送到了嘉靖的脚前。
吕芳为嘉靖撸起裤腿,露出那双满是疙瘩的腿。
这是皇帝整日修道炼丹嗑药,弄出来的丹疹。
如果是严绍庭在场的话。
只会说,这是因为体内重金属含量超标导致的。
嘉靖的双脚被吕芳托着,缓缓的放进了新鲜的松木桶里,立马皱眉嘶的发出一声,随后脸色才渐渐平复下来。
这时嘉靖才说道:“他不是会办事,是懂事!不过,只要懂事,朕就能容他去办事。”
吕芳立马跟上:“主子爷这么说,奴婢倒是觉得他真的懂事。朝廷里,像他这般年纪的,怕是没几個能真正懂事的。”
有些话,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必须得要绕个弯子,甚至是要对方自己说出来。
嘉靖听了这话,倒是心中一动。
“那小子确实年轻,也懂事。今日亦是公忠体国,能推举张居正南下南直隶、浙江两地操办增产丝绸行销海外一事。”
说着这话,嘉靖便自顾自的顺着往下说了起来。
“张居正要南下东南,内阁便缺了一人,裕王府侍读也少了一人。”
吕芳眉头一动,面露诧异:“主子爷是要严绍庭入阁?他就算再是懂事,可也太过年轻,如今随侍严阁老,亦是主子爷隆恩浩荡了。”
嘉靖立马皱眉:“谁要他入阁了?年纪轻轻的,内阁还没他的份。”
吕芳佯装不知:“那主子爷是要严绍庭去当裕王府侍读?”
“蠢笨!”
嘉靖低骂了一声。
吕芳便露出满脸的笑容:“奴婢是笨的,所以只会听主子爷的吩咐。”
嘉靖这才重新露出笑容:“不过你倒也算是提醒了朕,朝廷里像他这般年纪的,确实没人比他更懂事了。”
说着,嘉靖便微微眯起双眼。
“年轻啊……”
“年轻就是好。”
就在吕范以为皇帝已经睡着了的时候。
嘉靖却是忽的开口道:“让他去给世子当侍读吧。”
……
“王爷有世子爷,这大明的江山,早晚都得要王爷和世子爷担着!”
“他严家难道还能把持我大明三朝?”
裕王府。
被皇帝叫来贺喜吃汤圆的高拱,满脸涨红的低吼着,冷哼连连。
穿着深褐色常服,蓄着一副精致须毛的裕王朱载坖满脸纠结,出声道:“高师傅,此话不可说。”
高拱挪挪嘴,拱了拱手:“是臣失语了。”
朱载坖这时便面露疑惑的看向张居正:“只是为何,今日严阁老他们会让张师傅南下南直隶、浙江,去主持着每年可进账千万的增产丝绸行销海外一事?其中是否会有诈?”
说着话,朱载坖不忘瞥了眼寡言少语的徐阁老。
张居正刚要开口解释。
却被高拱抢了先。
高拱涨红着脸,哼哼道:“定然是有诈的!不然好端端千万两的银子,他们严党能放过?”
朱载坖想了想:“这里面会有什么手脚?”
高拱这下不说话了,瞥了眼张居正后才说道:“今日我等出了陛下的玉熙宫后,太岳和那严绍庭单独交谈了许久。”
此言一出,张居正便是脸色一变。
他当即说道:“回禀王爷,今日在玉熙宫外,润……那严绍庭只是与臣说了南直隶、浙江增产丝绸该当何办,虽说今日在玉熙宫定下了一急一缓的法子,但地方上总是千丝万缕。依着严绍庭话里的意思,严党这一次大抵是不会做手脚的。”
说到最后,一直不曾动弹的徐阶,却是默默的动了一下脖子,微微转向这位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学生方向。
难道太岳真的暗中投靠了严党?
不会的!
徐阶心中变得有些错综复杂起来。
高拱却是哼哼道:“严党能不暗中做手脚?除非太阳什么时候打西边出来!”
朱载坖则是皱眉道:“这件事是严阁老提出来的,却将事情交给了张师傅去办,想来可能是觉得事情难办?”
张居正瞥了眼闹哄哄的高拱,抢先接住话:“不论严党是否会在东南暗中做手脚,眼下我等都要想好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