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人的记忆,是在两岁到三岁之间才成型的,在此之前的记忆,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
后来,从某些地方,我又了解到了新的知识。
人们不是无法记住小时候的经历,而是那时的他们还没有“记忆”的能力。
可我认为不一样。
婴儿时期的人类,一定是可以清楚地记忆的。
否则的话,他们又是怎么分辨谁是自己的母亲,谁是自己父亲,又为何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放声哭泣呢?
所以,大多数人,只是患上了童年失忆症。
不是没有记住,而是选择了遗忘。
有人可能会对此感到遗憾,可我知道,能够遗忘这段记忆,是多么难以渴求的幸福。
因为我,出生伊始,就能够记住所有的事物。
在大多数婴儿还没有认知概念,只知道无意识地寻求食物之时,我已经掌握了常人所能理解的大多数生活常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能够清晰地记得,我一个月大的时候,第一次艰难地喊出“妈妈”这个词语的时候,她的表情是如何的惊喜。
但这惊喜很快就扭曲成为了恐惧。
婴儿开口的时间大概在一到两岁间徘徊。
两岁就才开口的孩子,人们会宽厚地夸奖他大器晚成;一岁就开口的孩子,人们会满意地叫喊道:“孩子叫我爸爸了!”;十个月就开口的孩子,人们会惊喜地叫嚷道:“咱家孩子打小就聪明!”
但是,一个月就能开口的孩子,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古书有云: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据说,黄帝生下来相貌堂堂,他的前额高高隆起,眉宇间如同悬着日月,两条剑眉就像天上的闪电。他两个月就能说话,聪明无比,几岁时就能言善辩,口若悬河。
于是,人们将其尊为神明。
而神明与魔鬼之间的界限,往往非常模糊。
当我看着闻讯满脸喜悦赶来的父亲,冷淡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之后,他的表情在短时间内就做出了戏剧性的变化。
惊喜,迷茫,恐惧。
“魔鬼,这个孩子是魔鬼!”
他本就袖珍的五官几乎扭曲成了一个点,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屋子。
对于我的村子来说,这个破落的地方能够诞生一位比黄帝还要“尊贵”的孩子,是无法想象的。
而这个孩子,甚至是一个女孩!
这是无法容忍的,这是离经叛道的。
即便整个员峤都是立足于神令剑巫女的保护之下才勉强维持飘渺五国中的独立统治地位。
于是,我被遗弃了。
男人们浩浩荡荡地一路将我与母亲赶到了河边,甚至还要一路倾洒“受祝的圣水”。
我诞生的房屋,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按照村里长老的说法,这是用烈火荡尽恶魔的足迹,不让更多的罪孽继续诞生于这片土地。
气势汹汹的男人群体中,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我的父亲。
在我的记忆里,无论如何描述,他平时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庄稼汉,扔进人堆里无法泛起一片水花的那种。
可就是这个男人,正脸红脖子粗地冲锋在第一线,将“大义灭亲”“追魔扫秽”的名头顶在自己的头上,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妻子与孩子逼入死地。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理解呀。
明明他才是这场灾祸中最大的受害者,明明他失去了自己的房子,毁坏了自己的财产,现在又立刻要杀死自己的女儿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呀?明明他应该去向他身后的这些人拼命,明明他应该保护我与母亲的,可他为什么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加害者的一方,并将自己的亲人继续推入深渊?
我不理解呀,我无法理解。
“明代!把你手中的恶魔放下!他是魔鬼的公主,我们不能留下她!村长说了,只要你把孩子交给长老,他有办法洗脱你的罪孽的!”
“不要再迷途不返了,明代!”
我的父亲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声音出奇地高,简直和我印象中的他不是同一个人。
而我的母亲只是流着泪,死死地将我抱在怀里。
“休想!她是我的孩子,是你的骨肉!你是怎么狠得下心的,怎么狠得下心!你才是魔鬼!”
“混账!你这娼妇!我不会生下这种恶魔!我知道了,这就是你的交易是吗,你一直嫌我比不过其他的男人,才与魔鬼做出的交易,是吗!”
我的父亲气得一拍大腿,手中的火把呼啦呼啦地被扔了过来。
留着长胡子的长老略微颔首,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登时会意,大步流星地开始向母亲靠近。
“识...我的孩子,我的好女儿。对不起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无法保护你。”母亲亲吻着我的额头,将刻着名字的铭牌塞在了我的怀里。
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脸颊,模糊了我的双眼,一切都变得含糊不清。
“没能让你出生在一个好的家庭...是妈妈的错。但你要活下去,你这样聪慧的孩子,一定会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