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够被朱由桹委以招抚大西军的重任,那么这使者,其实也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出使之前,这使者官职为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其人大名唤作张同敞,字别山,湖北江陵人,乃是万历朝大明首辅张居正之曾孙,瞿式耜之徒子,钱谦益之徒孙……
显然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
能够派张同敞这个不算太小的官前去招抚,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朱由桹为了凸显了对大西军的重视。
其次,则是朱由桹联想到了西汉时期成功出使西域的张骞姓张,而且张献忠也姓张,天上的玉皇大帝据说也姓张,因此派一个姓张的去招抚大西军,会比较吉利……
由于考虑到此番西去,路途遥远,朱由桹还贴心地为张同敞配备了一些精锐护卫,其中还有几个海宋人作为护卫军官。
这待遇,和几乎同一时间内,被朱由桹先后派去惠州府东北招抚李士琏的那两名“无名”使者,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那两位“无名”使者,果然也没有辜负朱由桹给他们的待遇,哪怕路途比较近,在半路上,他们依然还是全都无影无踪了。
对于朱由桹来说,那两波派往惠州府东北的使者,到底去哪里了,至今仍然是个未解之谜。
言归正传,张同敞一行人自十一月从广州出发,一直过了三个多月,才在贵州找到了大西军余部,或许在一些有着高铁、飞机、筋斗云等作为交通工具的旁人看来,这似乎有点慢,但张同敞肯定不会这么以为,相反,在他看来这已经堪称神速了。
毕竟,乱世之中,道路阻隔、匪盗横行,出趟远门实在不容易,在路上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的张侍读,之所以没有物故在路上,还是多亏了他的那几位出身南洋的护卫军官的保卫、庇护和照料。
除此之外,张同敞在路上艰难跋涉的时候,大西军正在四处乱窜,行踪可谓飘忽不定,能够在三个多月,就找到这样一支一直在动态移动的军队,依旧还是多亏了他的那几位护卫军官指路。
张同敞对帮了自己大忙的几位护卫军官,可谓十分感恩,他觉得如此厉害的人才不可埋没,心想若是此番有幸不辱使命,等到回去面圣之际,一定要把一路的艰难险阻向圣上诉说一番,为这几位智勇双全、德才兼备的护卫军官请功。
他自然不知道,朱由桹对他这一路发生的事情,比他张同敞这个亲历之人还清楚。
张献忠死后,面对强大的清军,孙可望、李定国等四人本就多少有些想要联明抗清的念头,此时恰好朱由桹派过来使者招安,可当真是有些“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的意思,于是他们简单商议一番,便有礼有节地接见了张同敞。
从使者口中,他们不仅得知了朝廷给出的诸如封官封爵、保全兵权等诸多,对于现在的大西军余部来说,足够算得上丰厚的待遇,还知晓了朝廷想要他们招安之后前往云南平定沙定洲叛乱的意图。
朝廷的意图,和他们本来就议定好的进军方向,可真是不谋而合!
于是乎,在听张同敞说完来意之后,四人之中,对归顺大明最为意动的李定国,就迫不及待地首先站了出来。
李定国向他的三位义兄弟表示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是贼寇,但那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中原和江南等地皆沦陷于关外鞑虏之手,在这种汉家江山正处于危急存亡的形势之下,他们这些祖祖辈辈都是大明臣民的人,更应当严辨夷夏之防,以汉家江山为重,联合天下汉人共同抗击外寇,不可再做那种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更何况,既然现在朝廷宽宏大量、既往不咎,主动前来进行招抚,他们自然应当抓住时机归顺朝廷,然后诚心辅佐天子恢复二京、荡清海内,这样的话,不仅可以洗清曾经做贼的污点,或许还可以垂名于竹帛!
不得不说,因为受到此时代道德体系的影响,和相当大一部分农民军将领一样,对于自己曾经造大明朝反做流寇的经历,李定国是视其为污点的,并且他还经常会下意识地为此感到自卑。
尤其在如今清军气吞山河、张献忠被杀的形势之下,大西政权眼看没有了任何改朝换代的希望,李定国实在不希望一直以一个贼寇的身份遗臭万年,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遭后人唾弃。
在李定国看来,除非他们这些贼寇能够改朝换代,建立自己的正统王朝。
不然的话,贼就是贼,他们就是都要遗臭万年,以后世世代代都要被后人唾弃!
以李定国的见识,自然不可能会预料到,以后会有许多后人为他们这类的农民军首领正名,将盗跖、庄屩、陈胜、吴广这些反抗者,视为流芳千古的人物。
无论如何,对于李定国这个已经混成农民军主要将领的有头有脸之人来说,身后名是非常重要的,能够选择当个大明忠臣流芳百世的情况下,他肯定不愿意以贼寇之名遗臭万年。
虽然之前他们四将军已经决定了将云南作为接下来的进军目标,但李定国心中对于自己和大西军的未来,还是感到前途未卜,在这种时机之下,朱由桹代表的正统大明朝廷向他们抛出橄榄枝,再基于朴素的民族主义思想以及对身后名的考虑,李定国理所当然地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