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缓缓说道:“督公,能在顺天府有大片田地的人家,无不是有深厚背景,现如今京察抓的文武官员都快把监察院和锦衣卫装满了,万一谁在陛下面前参您一本,您可就被动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这可是皇爷交代下来的事情,要是办不好,我就要去凤阳了!”
“督公,在下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张永一改脸色,催促着问道:“快说快说。”
赵瑜拿出了另一本写着田地归属的记录,递给了张永。
“督公,近些日子来皇店借贷百姓的田地,卑职命人去这些田地复查了一遍,在这其中,卑职发现这些大户,自己来装成无钱种地的百姓,借取皇店银钱。”
“而且还让他们手下的佃户,冒认田地,装成是佃户自己的田地来皇店套取银钱,这还不是个个例,是全部,只是有的多有的少罢了。”
赵瑜面露微笑的说道:“咱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卑职建议以谎报田亩数量,欺骗皇店骗取银钱为由,将其抓捕,这样一来师出有名,督公也不用担心有人弹劾了。”
“高啊,怪不得都说你们读书人心黑呢,我就想不到这方面,我还想着哪怕办错了,被皇爷踢上几脚,只要不被发配凤阳就行了,这个法子实在是妙!”
张永开心的看着赵瑜说道:“你这个脑袋是怎么长得呢,竟然能想到如此破局之法,真是厉害。”
赵瑜轻微的晃了晃头,张永对他的夸赞也是让他有些飘飘然。
“督公,世上没有完美的事情,只要细细揣摩,还是能抓住他们的马脚的。”
张永说干就干,把记录塞进怀中,他要亲自带队将这些人抓回来,问问他们如此曲解圣意,为祸乡里,是何居心!
赵瑜急忙拦住张永,张永却是一脸意外的看着他问道:“公瑾,兵贵神速啊,为什么拦着咱家?”
“哎呦喂我的督公啊,这样的大事,您可不能自作主张,须得写个奏本递进宫,请陛下旨意,这些人不同于都察营抓捕私商,那是陛下允许的。”
“这些人的背后,没准就有哪些勋贵皇亲在撑腰,要是咱们现在先斩后奏,恐大祸临头啊!”
张永一拍脑门说道:“对对对,言之有理,你赶紧写一份,咱命人快马送入宫中请旨。”
赵瑜也是一副后怕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投入张永门下的这番选择是对是错。
他缓缓拿起笔书写了起来。
张永叫来了郑三,皱着眉头说道:“郑三,把你手中的馒头收起来!”
郑三一手拿两个馒头,左手一个的馒头被咬了一口,就剩了一半。
“督公,你说送小的入宫,什么时候去啊,在陛下身边吃的肯定比这里好。”
“你这憨货,就知道吃,没吃过饭啊?”
张永无可奈何地说道:“等这次事情结束之后,我就保举你。”
郑三兴奋地说道:“督公,你说俺去干什么吧,你让俺打狗,俺绝不撵鸡。”
张永面带轻蔑地说道:“先去你的村子,拿刘大户!他欺骗皇家,逆了圣上拳拳爱民之心,不抓不足以平民愤。”
“小的早就看刘大户不顺眼了,他仗着自己家田多,占了好几处水源,俺们村的人想要浇地都得求着他,要不是他跟县太爷交好,那几处水源怎么可能进到他家的地里!”
“还有,俺连婆娘都娶不起,他都纳了七八房小妾了!”
郑三愤恨地把一个馒头直接塞进了嘴里,努力的嚼着。
张永点齐人马,只待陛下旨意到达。
……
“首辅,你说的小人是谁?”
刘健脑中还回响着这句话。
他没想到陛下就是要追问这个小人,刘健现在是骑虎难下,要是自己今天在此被问住,这首辅也就该让出去了。
刘健知道陛下迁居豹房已久,政务却从没有落下过,该处理的从不拖沓。
可是陛下如今沉迷养花弄草,必是受宫中太监蛊惑。
唉,陛下还是少年人心性,贪玩享乐,禁不起诱惑。
我身为托孤辅政大臣,岂可置身事外,如今是要图穷匕见了。
刘健推金山倒玉柱,郑重地跪拜在朱厚照的面前。
“既然陛下想问这个小人,臣冒死以谏,陛下身边确有小人,乃是刘瑾、张永、谷大用等人,身为内宦,不知劝阻陛下精心国事,在内引诱陛下安心享乐,在外擅用皇店威名欺压良善,损皇室声名,坏朝廷根基,臣请诛此等小人,以正视听!”
谷大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颤抖着跪在了地上,听完了之后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泪水夺眶而出,却不敢出声,生怕皇爷一声令下,自己人首分离。
谷大用琢磨着自己也没招惹刘健啊,怎么就直接要置我与死地呢?
李东阳和谢迁也跟着跪下,但却不敢附和。
这跟他们之前商量的不对,没跟我们说过要杀人啊,不就是要劝谏一下吗?
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
朱厚照面沉似水,扫视了几遍刘健的身形。
他正想说话,看到殿外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飞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