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打不过，但逃还是能逃掉的。”

“有什么好怕的？”

其他士兵纷纷附和。

什长瞪了他们一眼，“你们懂什么？咱们这里没怎么闹倭寇，所以你们不知道！戚大人和俞大人不是在清剿倭寇吗？我二叔是俞大人麾下的一个把总，他亲眼看到那些倭寇打着打着突然化身妖魔，一拳就能打死一个人。越是清剿到后面，倭寇中能化身妖魔的妖人就越多！

“如今浙、闽、粤三路倭寇皆平，咱们见到的这些倭寇是一群死剩种，可按照我二叔见到的那些倭寇进行推算，指不定咱们要对付的这群倭寇全是妖人，全都能化身妖魔，到了那时，谁能跑掉？”

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兵油子被什长这么一说，禁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老李你可别骗我们呀！”一个炮手颤声说道，抬手指向涉海而来的那些舢板，“你说那些倭寇能变成妖魔？”

“骗你作甚？”什长咬牙皱眉，“行了！都别扯那么多了，做好准备，打不过就直接逃，杨大人会派人接应我们的！”

听了什长的话，老兵油子们不再开口说话，看向舢板群的眼中多了几分难明的神色。

或是畏惧，或是好奇。

一群炮兵努力捣鼓火炮，很快就把火药填上，炮弹装入炮膛。

“听我指令，我喊开炮的时候你们再点火，听到了没有？”炮长没有察觉到自己声音的紧张，或者说，这时候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嗓音变尖。

所有人都望着即将靠岸的舢板群，纷纷深呼吸和咽口水，强作镇定。

炮长也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紧张。

“不许动，都不准动……”

哗啦！

奔涌的海浪把一艘舢板推上海滩，乘坐在舢板当中的足轻提上用木头削成的长枪，嘴里喊着提振士气的话语，翻身跳下舢板，踩着湿软的沙子朝不远处的炮兵阵地冲过去。

一个炮手心神被震撼，下意识把火把往火绳上凑，却被炮长抓住了手腕。

“还不是时候！”炮长目眦欲裂，明明他自己脖子上的青筋都已经突起，却还是要求炮手按捺下去。

第一艘之后就有第二艘，然后是第三艘、第四艘、第五艘……

越来越多的舢板冲上海滩，乘坐舢板前来的倭寇根本没有组织阵型，直接就发起了冲锋。

五人……

十人……

二十人……

五十人……

山呼海啸迎面而来，视线穿透雨幕，炮长已经能看到那些人脸上的狰狞。

他知道，自己和他们一样，同样在瞋目切齿。

“老梁！”撑油布的兵油子低喝。

“还没到时候！”炮长梗着脖子大喊。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眼睛睁到最大，瞳孔缩到最小，炮长忽然屏住呼吸，从嗓子里宣泄出胸臆里头的所有紧张和害怕。

“开！炮！”

——滋滋滋！

火绳被点燃，迅速向炮身缩短。

轰！轰！

炮身猛然一震，巨大的轰鸣击穿空气，撞入周围士兵的身体，让他们脑袋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两颗黑漆漆的流星也从炮口飞出，砸入抢滩登陆的人潮之中。

炮弹撞入人群，在人潮之中犁出了两道沟壑，血肉与残肢断臂齐飞，被炮弹正面击中的倭寇直接成了肉糜。

冲锋之势陡然一顿，冲在最前面的倭寇们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下意识刹住了脚步。

两队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对望，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来不及了……”

炮长按着生疼的耳朵，扯了身边的兵油子一把，冲他耳朵大喊：“该跑了！”

兵油子愣愣转头，看到炮长转身逃跑之后才意识过来，急忙甩开油布，向后逃去。

其他士兵随即也反应过来，跟着转身逃跑。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武士压下心中的恐惧，拔出腰间的刀子，把一个衣不蔽体的倭寇砍倒，然后冲着四面八方的倭寇们怒吼：“他们只有几个人而已！快追上去！一个都别让他们逃了！”

倭寇们这才惊醒，急急忙忙迈开发软的脚步，趔趔趄趄追过去。

这一幕，被杨伏看在眼底。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冷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