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侠魁田光见六指黑侠如此，不由端正了身形。

“何为公？何为私？”

其实他不想问，而是六指黑侠盯着他，让他不知怎么开口。

六指黑侠缓缓道：“天下为公，一己为私。”

成蟜饮茶的手停住，慢慢放在案上。

这样的墨家巨子，值得他认真聆听。

班大师心中钦佩。

当年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和六指竞争巨子之位，实在是除了机关术，他哪哪儿都比不上六指。

因此对于上任云游天下的巨子鲁勾践，把墨眉交给六指，他是心服口服的。

对于墨家的精义，时刻在践行着。

成蟜微笑道：“天下为公，公在先，私在后。巨子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令成蟜惭愧。”

六指黑侠轻念了两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长叹道：“能说出这样话的人，不知是哪位先贤。”

他对成蟜有过一定的了解，有智慧，也有能力。

但有些话，自成境界。

没有一定的修养与悲悯，万万是说不出的。

而成蟜，六指黑侠不认为是这样的人。

所谓见字如面，闻言识人，皆是如此。

成蟜见六指黑侠笃定不是他自己说的，也不生气。

毕竟的确不是自己说的，若是强行装逼，很可能会变傻逼。

六指黑侠和侠魁田光，听完成蟜讲的魔改版本的春秋范仲淹，皆是心神一荡。

有些人，哪怕不属于同一个时空，相距无限无限距离，也是犹在眼前。

对于六指黑侠来说，更是跨越时间长河的知己。

“秦王宫守藏室果然典籍众多，如此久远小国之事，也是有所记录。”

田光赞叹道。

农家虽然号称传自炎帝，历史悠久，但记录在册的东西却是不多，还多是与农桑有关的东西。

成蟜看着正气凛凛，眼神清明的田光，很难与后来的田光作对比。

能和六指黑侠称兄道弟，让六指黑侠认可的，定不是阴险小人，多是侠义之辈。

他不好说谁对谁错。

只能说一切自有后来人评断。

“少时无意中看到，便记了下来，可惜再想去翻阅时，已经被当做无用之物，清扫出去了。”

成蟜打了个补丁，省得这两个家伙非得看原本，他上哪儿找去。

六指黑侠语气掩不住的失望。

“可惜，可惜。”

田光却是豁达道：“六指兄不必可惜，我等不是已经知晓，记录在册即可。”

六指黑侠颔首道：“田光老弟说的是。

至于被当做无用之物舍弃，也非憾事。

也许无用，才是有用。

当年祖师所做的一切，在当时看来都是无用。

但是有了祖师矢志不渝的践行，留下了他的精神，才让墨家数百年来一直坚信，终有一天，天下安宁。”

这一刻，成蟜忽然明悟一句话。

看，他的眼里有光。

哪怕在斗篷下，依然可以看得清六指黑侠眼中的明光。

不是武者的精光，而是一种信仰的阳光。

田光不住点头，难怪江湖之上，对于六指黑侠盛赞有加。

让他身为和六指同一档次的侠魁，都有些惭愧。

“六指兄胸怀博大，老弟心向往之，愿为这天下出一份力。”

六指黑侠沉声道：“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侠魁助我。”

他之所以来咸阳，就是知晓农家侠魁不在大泽山，而是和成蟜一样，在咸阳。

便与老班驾驶着机关朱雀，转道秦国，来了咸阳。

田光心中一抖。

第一反应，这不会是六指黑侠在给自己下套吧？

“巨子但说无妨，只要老弟能够做到。”

六指黑侠像是没听出田光语气中的变化。

“农家传自炎帝，农桑之术冠绝天下。为兄有一不情之请，希望侠魁能与我一些高产良种。”

田光听闻是这事。

“只是一些种子？”

六指黑侠点头：“没错，麦粟、玉米、马铃薯等等这些。”

田光木愣住：“麦粟我倒是知晓，这玉米和土豆是何物？”

六指黑侠下意识看向成蟜。

成蟜也是纳闷。

秦时明月中，都有天明的玉米机关枪，庖丁炒的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怎么号称地泽万物的农家，听都没听过。

不会是称呼不一样吧？

成蟜低声对阿狸说了几句。

片刻后，阿狸拿过来一张精美的雪纱纸，以及笔砚。

六指黑侠和田光都注视着成蟜所描绘之物。

田光越看越有些眼熟。

“这莫不是苞谷和土豆？”

成蟜一听，还真是称呼的问题。

六指黑侠精神振奋，成蟜说过，这可是能够改变天下的东西。

“正是此物，侠魁可愿割舍一部分？”

田光沉吟道：“非是不可，请兄先解惑可否？”

六指黑侠直接把成蟜当初说的话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