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区漂浮的曹军尸首,连片堆叠,不计其数。
随着这场厮杀结束,夏侯渊气得简直要暴跳如雷。好在他还注重主帅的威仪,知道自己如果人前失态的话,会影响己方士气。
所以只能硬憋强忍,表面上依然厚着脸皮宣布这是一场胜利,是曹军“击败了刘备一方水军的侧后登陆偷袭、阻止了他们策应解围朐县的尝试”。
随军军师郭嘉也注意到了夏侯渊的暴怒,唯恐他人前失态,就帮着打圆场劝解,说:“将军勿忧!刘备以水军强行骚扰我们陆上的兵马,正说明了朐县已经岌岌可危,他们必须不惜代价增援!
我们伤亡不少,刘备军肯定也不好受,现在就是看谁撑得住,耗得起。而且此战也证明,只要我们不阻止周瑜登陆,放开滩头,等他上岸后再战,绝对可以堂堂正正击败周瑜!这次我们还是被‘半渡而击’的诱饵所惑,才大意了。
这朐县不比日照、胶山,沿海地形开阔,不是那种山海相接的地形。我们就算遇袭后暂时后退、放弃海岸线,让敌人上岸再战又何妨!难道还怕周瑜敢深入内陆,断我归途么?”
夏侯渊听了郭嘉的分析,才意识到此战一开始,自己的第一反应确实过激了。
为什么要歼敌于滩头嘛!就该放上来慢慢打!让周瑜离开海上舰队的保护范围!
但现在再改变战术也晚了,周瑜并没有搞第二次大规模敌后登陆的尝试,只是在那边逡巡骚扰撩拨。
被周瑜这么一拖延骚扰,夏侯渊的正面进攻节奏也被打断,多拖了一两天时间、让糜竺和田豫有更多精力修复工事、组织起第二道防线。
直到九月二十三日,也是曹军围困朐县后第十二天、夏侯渊初次展开强攻后第七天,曹军才重新恢复全力猛攻。
又花了两天,到二十五这天,曹军才彻底攻破糜竺城东大营最东端,将糜竺的军队和港区之间的联络彻底截断,实现了对朐县守军的四面合围。
可惜,在夏侯渊做到这一切之前,周瑜已经通过海路,把至少三千人的生力援军通过港口运进了包围圈,还给糜竺补充了一批此前消耗最多最快、最有可能短缺的守城军械物资。
曹军彻底突破后,糜竺和田豫就放弃了城东营地的东半部分,退到西半部的第二道防线,继续消耗拖延。
夏侯渊看到这一切时,也一度觉得是不是中了糜竺的计了。这样节节抵抗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为什么朐县的刘备军已经被彻底断绝了外援,还不崩溃投降?
郭嘉也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因为截至目前为止,曹军的伤亡交换比实在是太高了,仗打到这一步,刘备一方该不会是用朐县这个诱饵在给曹军放血吧?
然而,就在郭嘉提醒夏侯渊的时候,又有一个利好消息,坚定了夏侯渊的信念。
原来,就在糜竺和田豫放弃城东营地的东半部、让部队撤退收缩时,一些此前被俘虏的曹军士兵,居然趁着给刘备军打杂搬运物资的机会,假装诈死逃了出来。
他们在被战友们重新俘获后,立刻被确认过身份无误,然后带到夏侯渊面前。
夏侯渊非常重视,亲自一个个问这些逃回的士兵。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何糜竺撤防的时候没有带上你们,也没杀了你们?”
那些重新归队的士兵说法都差不多:“将军,我们是前几日血战攻坚时受伤昏迷了,被刘备军打扫战场时俘虏。有些伤势特别重的,治起来耗费药材太多,就被田豫下令处死了。
我们几个都属于虽然昏迷、但伤势还算好治,就给我们治了。然后不给我们分发兵器,只让我们搬运箭矢、滚木礌石,还有挖掘壕沟搬运土石。
城内民夫丁壮都被糜竺征发了一批又一批,人力不够了,所以连俘虏都得干苦役。昨日大军攻城时,田豫在带兵撤退时,本想带上所有俘虏一起撤,继续去后方修补城防干苦活。
但我们几个机灵,趁着天黑时往死人堆里一躺,借机假装战死了,他们没有一一检查尸体,就被我们混过了。”
夏侯渊闻言,摸了摸胡子,觉得这些说辞倒也可信——关键是这些士兵都是确认过身份的,真的是曹军士兵。
夏侯渊问完那些关键问题后,又补充了一些其他细枝末节的提问,比如了解了解这些俘虏这几天的见闻。
而这些原本随口问的闲话,居然又让夏侯渊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你们是说,糜竺之所以能裹挟那么多民夫丁壮帮他死命守城,全都是靠撒漫使钱?他给每个伤兵和立功士兵奖励都有数千钱?对战死士卒的抚恤都是万钱以上?现钱不够就拿海路贩来的珍货折抵?这厮怎么这么有钱?”
那些逃归的俘虏说辞都差不多,异口同声证明了这一点。夏侯渊不甘心,又追问那些海贸珍货主要是些什么东西。
听说不是瓷器和钢材,就是丝绸、香药等物,反正海贸货物都是很耐储存,“保质期”很久的。
不然以这个时代航行缓慢的航海技术,容易变质的玩意儿也不可能用于海贸。
夏侯渊不由心中热切,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既然糜竺靠舍了命地砸钱发赏,才把这支守城部队的士气维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