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主公担心,明年也不与曹操正式开战,是否会影响大义名分。我以为,此事不足为虑。我们已经打出反曹的旗号了,只是并未真刀真枪实战。
只要保持住这样的姿态,我们不先发起进攻,就能让曹操对我们保持松懈,不把主要兵力放到南线。曹操也不想同时南北两侧树立大敌的。而两淮战线绵延千里,只要能保持在一个较低的戒备烈度上,我们便可以少耗钱粮物资人力。
而且一旦曹操南线空虚、真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我们也可以随时随机应变,假借袁谭的名义跟曹操摩擦,徐徐削弱之。只要控制住烈度和摩擦的起因,让曹操相信战事不会全面升级,我们就有可能争取到‘让曹操稍微吃点小亏后依然忍了,依然以对袁大局为重’,这样我们才能花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进展,尽量让友军依然多分摊一些压力。
最后,曹操的土地缺乏开发潜力,平原耕地已经很充足。南方却开发不足,此前被张羡、孙策占据的郡县,只要用我们的方法稍加治理,清查山越、隐户、逃民,产粮征兵的规模便能有很大提升。
若是我们还能弄出跟淮南稻麦轮作一样的重大农事技法突破,那么未来数年之内,让南方之地凭空增加数郡的钱粮都不是没可能。反正时间站在我们这边,有机会我们就果断抓住蚕食,没机会就发展自己待变。”
刘备听了这些解释,与诸葛亮所说也印证了一下,心中稍稍宽慰,又连忙补充追问:
“若真能如此,既控制住局面,不让曹操以我们为主要敌人,还能伺机削弱、一边增强自己,那固然是好。不过具体又该如何实现呢?
方才所提‘南方若能整顿农事,学淮南稻麦轮作之法,能凭空增加数郡之民力钱粮’,似乎也有些匪夷所思。”
对于这两问,诸葛瑾成竹在胸,非常肯定地说:“制造有限摩擦、伺机削弱曹操,这不能一概而论,得时刻准备好,随机应变——至于第二问,愚以为,或许可以通过明年分出一小部分精力,以海路探索交趾南部,或是南征交趾士燮来实现。
一来,士燮虽然威胁不大,但如果能在不影响我军对曹操保持伺机而动的前提下,分出些许战力将其慑服、征服,那至少能永远解决我们南边的威胁。
而曹操只要看到我们迟迟没有进攻淮北,他也必然会心虚,说不定会主动给我们找点事情做。说不定他就会给士燮下诏,给士燮高官厚禄,封爵显耀,如他对张羡、孙策所做的一般。
而士燮此前被朝廷实授的官职,一直只是交趾太守。他只是仗着兄弟四人,在南方各郡俱为太守,才实则控制了从交趾至南海郡的广大土地。所以士燮一直想把交趾刺史部升为交州,由他担任交州牧。
曹操若是给士燮升了这个官,实设交州牧。到时候再辅之以‘袁绍已死,冀州已为曹操所得’的消息,则士燮必然觉得曹操才会最终得天下。
士燮自恃五岭险远、南疆烟瘴,必然敢于响应曹操,封关而绝五岭。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以士燮受曹操伪命为由,名正言顺讨伐之。而只要我们没有跟曹操正式开战,曹操也必然会选择坐视士燮单独牵制我们,他自己则趁机经略幽、并。”
刘备听得很耐心,也渐渐觉得诸葛瑾说的有点可行性,但他还是有些焦急,又打断追问:“若真有大义名分顺便扫除士燮,那倒是占用不了多少兵力和时间。但交趾荒凉,人烟稀少,对于先生方才所言,又有什么帮助呢?”
对于这个问题,诸葛瑾只好先抛出一些穿越者才知道的答案了:“是否收服交趾,一正一反,确实只能让我军腾出一两万人的兵力,光看这点收益确实不大。
但我早年在琅琊时,曾读家父所遗笔记,其中多有载天下风土物产,提到交趾炎热无冬,全年可种水稻,一年两熟家常便饭。其南林邑之地更有生长快速的稻米,可一年三熟,移至偏北之地,也依然能一年两熟。
如今我们在淮南,已经推广了小田育秧、大田插秧的办法,可让水稻少占用两个多月的大田生长时间。如果可以把南方稻种移过来,配合插秧之法,或许能在江东和荆南,也实现一年二熟。
如此,淮南每年一稻一麦,江南每年两季稻米,岂不是让江东各郡,凭空增加了一半产粮?当然,此物要想推广,可能需要数年的时间育种、繁殖、劝农教导百姓。
当初主公在淮南推广稻麦轮作,第一年只有射阳、海西二县试点,第二年就推广到了广陵大部,第三年才推广到庐江、九江。
江南比淮南更广大数倍,且地形破碎,平原分散,如此看来,就算一切顺利,四年之内也不太可能在江南大部推广双季稻,至少要五年。
既有如此利益,主公何不试试,反正对付士燮不用耗费太多资源。如果最终没有发展到必须动武的那一步,能以偏师航海去林邑,以贸易手段得到优良稻种,也是可以的。
那样代价会更小,取得收益的速度可能会慢一些。总之一切都可以根据未来两年形式变化、随机应变,用文用武都有可能,难以现在就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