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常朝。
殿中侍御史张行成出班弹劾:“臣张行成,弹劾殿中侍御史柯斜不依法度,将涉嫌刺杀他的突厥人达哥支等人令当街杖毙。”
侍御史马周、殿中侍御史楚三江怫然不悦,狠狠盯了这位新补的殿中侍御史一眼。
都是御史台殿院的人,有什么想法不可以在殿院辩个明白,非要上太极殿来告状?
为人差,难怪在谷熟尉、富平主簿上蹉跎岁月!
别看御史台专门告别人,可最恨别人告自己,尤其是自己人告自己!
好在御史天然有一层保护伞,律令明确规定,涉及御史的案子要三覆奏,也就是经过三次复审,三次报到天子案前,才可以定罪。
贞观天子目光移向柯斜:“柯御史,可有此事?”
柯斜镇定自若地出班:“御史张行成弹劾属实。”
太极殿内一片哗然,柯恶更是惊愕地看着自家大郎。
你食不食油饼?
这样的屎盆子,你急着往头上扣?
刑部尚书李道宗站了出来:“柯御史可知道,这已经触犯律令了?”
柯斜淡定地开口:“可是,政事优先于律令。”
门下侍中王珪张口喝斥:“胡说八道!这是你与突厥杂伎的冲突,与政事何干?”
中书令温彦博哂笑击掌:“妙!说它是政事,它就必须是政事。”
大理卿刘德威开口:“要是死的是大唐人,大理寺少不得过问一下,可他是突厥人。”
这一位也是瓦岗出身,与高季辅、李厚德同时降唐。
回旋飞刀又来了,这位李厚德就是张蕴古一案中,人犯李孝德的兄长。
吏部尚书高士廉出班:“刺杀朝廷命官,居然不算政事,以后老夫也派人刺杀一两个玩玩。”
过节早就结下了,也就是高士廉稍稍顾忌王珪的婆娘杜柔政娘家,要不然早就斗得你死我活了。
京城韦杜,根基深厚,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高士廉这杀气腾腾的话,剑指王珪,王珪瞬间蔫了。
当年设陷阱暗算了高士廉,只想着让高士廉腾一腾位置、降一降品秩,可没想到会把高士廉撵到偏远的益州去,仇自然结大了。
高士廉性格耿直,可不是蠢,早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种种关节,要不是外甥女婿答应嫁女儿给自家那任礼部祠部郎中的大郎高履行,凭这几年的委屈,高士廉早翻脸了。
真激怒了高士廉,噶了王珪,他也没法向牛头马面诉冤。
都是五六十岁的老汉,真豁出去,谁不能弄死谁?
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轻声开口:“饮水思源,诸事问根。殿中侍御史柯斜被刺,根源何在?广封突厥可汗,显然是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大唐需要一個各自为营的突厥,与某些人的诉求可背道而驰呐。”
“故而,杀鸡儆猴,也是必须的。怀菩萨心肠,行雷霆手段。”
长孙无忌的声音虽低,却没人敢无视,更没人敢打断,这才是真正的权倾朝野,房玄龄等人都不及他。
“张行成是吧?律法是好东西,也应该有原则,但律令存在的目的是为朝政服务,本末不可倒置。”
“正好,本官奉命主修律令,你有想法可参与进来。”
张行成的品秩低,可经历却丰富,在王世充的伪郑还当过度支尚书,只是在大唐抹去旧资历不算、一切从头再来而已。
不过,以他的学识,辅助修一修律令还是没问题的。
柯斜咂巴嘴,对张行成得长孙无忌赏识并不意外。
就是吧,多少有点膈应,张行成才到殿院几天呐,就拿首座开刀。
首座祭天,法力无边?
柯斜很快也想明白了,在张行成心中,御史台殿院不过是他匆匆赶路途中踏过的一个台阶,要他对殿院有什么感情,想多了。
领略过高山美景的人,很难为区区潭水逗留。
“陛下,臣拓跋细豆多番引诱拓跋思头,但他叔侄情深,不易离间。”拓跋细豆难得上殿。“经过柯御史与臣一番努力,确定拓跋氏立场并不是不可动摇。”
贞观天子来了兴趣:“说说。”
拓跋细豆看了柯斜一眼:“其一是柯御史的换粮之策,拓跋氏好酒,却不产粮食,每年以牲畜换粮都是一大难点,毕竟吐谷浑自己的粮食也不够吃。”
这一点是老生常谈了,至于拓跋氏拿粮去果腹还是酿酒,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了。
“第二点,”拓跋细豆忐忑不安地看了柯斜一眼。“拓跋思头想求娶当日柯御史所领的女壮士。”
贞观天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高阳妍?噗呵呵……”
柯斜淡定开口:“陛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在万年鹰扬府中,高阳妍熬得很辛苦,已经瘦了许多。不过,拓跋中郎将的话,臣是要驳斥的。”
“将天下安危系于一女子之身时,这个天下已经无可救药了。”
“拓跋思头如果真心喜欢高阳妍,大可以抛开一切障碍,光明正大去追求,而不是当成一个条件。”
“高阳妍愿不愿意接受,更不应该被谁以道德绑架,说她应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