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恍忽的时刻,露娜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不远处的某片设施事物,好像阴影正在火光中微微摇曳。
她勐地睁开眼睛。
是老师之前作为听众时,所坐的前排角落席位。
“着火了吗那里?”
困意消失后的她站了起来,安也在几秒后起身跟了过去。
听众席地上地下各处都散落着“芳卉花束”。
它们最初蕴含的不凋花蜜被折弯献出,二次复燃的光芒又在范宁的调令下凝结和溃散,此时自然都处于熄灭状态,由于大家全去游街欢庆了,暂时没有工作人员过来清理。
“这是……这是老师用过的那束吗?”露娜将角落席位小木筒中的奇物拿起。
“是他坐过的位置,不过,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安还在轻轻揉着眼睛,她今天的精力消耗过大,刚刚比露娜更早打起了瞌睡,但现在也一丝丝睡意没有了。
整体上,它还是一束狭长纤细的花,大小也未发生什么明显改变,但不再是之前毫无特征的“最一般的花”的造型……
花瓣向后反卷、瓣缘呈波状绽开,造型犹如燃烧的火焰。
这是一束狐百合花!
而且,它仍旧在散发光芒,虽然亮度不强,但半透明的质地极为奇特,外瓣红如鲜血,内部赤如绛玉,仅仅轻轻碰触,就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的无穷活力与甜腻。
两位小姑娘呆滞了数秒,然后安又轻呼了起来:
“哎,露娜,你的镯子怎么……”
露娜闻言伸出手臂,借着红色光芒,她看到自己的随身血色玉镯,好像褪色了!
她又伸出另一只手臂,并考虑到可能是红光的干扰之故,跑到了靠近吸音墙的一盏澹橘色壁灯下方。
确认无误,它们都变成了乳白色。
“奇怪了……”小女孩在小声都囔。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夜莺小姐也十分不解,“对了,我跟着老师演完《魔王并谢幕之后,你有没有觉得发生过一下什么奇怪的事情?”
“有啊,在你的拖尾和羽翼消失后,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了一下……”露娜回忆道,“不对,也没这么严重,感觉就是踩上了水面或泥浆上的一块板子,然后滑了一下险些摔倒……”
“我见你对我看了一眼,但没有更多表示,听众们也不像有事发生的样子,就以为只是自己的问题,毕竟,我眼睛和脑袋确实好累了,过了太久,我好怕翻错谱子……”
“姐姐也感觉到了吗?我觉得那一下虽然时间不长、程度不重,但确实还挺受惊,整个人在紧张状态突然来那么一下,感觉记忆和思维都空白了几秒……”
两人返回舞台走去,安蹙着眉头接过那束狐百合花,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我觉得老师肯定知道,问问他吧。”露娜尝试提议。
“嘘,不急,别打扰他。”安看见舍勒仍坐在钢琴前构思创作,赶忙竖起食指比出一个手势。
她们坐回了钢琴旁边,不出多时,困意再度席卷而来。
两人身子缓缓向一边栽了下去,最后变成了蜷腿侧睡的姿势。
黑夜的星光与神秘在流逝,范宁的思绪和精神在充沛又深沉的时间长河中流淌。
在他为第四乐章划上结束的自由延长符号的时候,第一缕晨曦透过露天歌剧厅的上空间隙,在舞台和钢琴上洒下了均匀排布的环形光斑。
世界净洁之时,带来拂晓。
“宾——邦——”“宾——邦——”
歌剧院的晨钟鸣响。
范宁一把抓起前方的乐谱本,勐然从琴凳上站起。
他快步走到了舞台前沿,负手仰望从高处而来的,正在一寸寸荡涤昏暗的金色曙光。
“这就是我接下来想要的声音!”
他再次朝后翻过一页,写下了第五乐章的标题——“天使告诉我”。
并遵循刚才听到的晨钟音高“asolare……”,将调性直接定为了一个降号的大调!
在明确了“超人”意志就是不断从低级事物走向高级事物的过程后,其实第五重门扉的象征物是容易想到的。
——比混沌、植物、动物、人类还要高级一层的第五形态,拥有了相当部分神性的生物:天使!
——或对应于从人类攀升而来、但接近移涌生物,严格来说已不再算人类的存在:执序者。
第五乐章描写“天使”的思路方向其实早就有了。
但现在,它的音乐具象形式和文本,也在范宁的脑海中纤毫毕现。
天使告诉自己的,是关于晨钟之声。
暴力与田园诗的酒神式“池”相对立,将在这一高度被进一步拆解消弭。
“塞涅西诺和芮妮拉所言叙的《骷髅歌和《悦人的圣礼涉及‘二十六颗悦人的果实,七种责罚,九座花园,四桩悔事’,既是愉悦与放纵,也是苦痛与罪孽……”
“而在这个短短数分钟的间奏乐章中,有音调清晰而空灵的晨钟,有齐声高歌的孩子和少女,还有正在接受辉光宽赦的欲孽深重的生灵……”
“歌词从《少年的魔号中继续选取,在年初哈密尔顿老太太的病床前,我曾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