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前盛大的豪门婚礼,并非是金碧辉煌的调性。
往上,碧空如洗,白云如绸。
往下,绿草茵茵,奇花争艳。
新郎眉目矜贵,身姿挺拔,一颦一笑,持重端方。
新娘头顶珠冠,白纱垂地,婚服华丽,摇曳耀眼。
两人并肩相携,在《卡农》舒缓而浪漫的音符中,在宾客艳羡而祝福的目光下,款款踏过玫瑰花瓣铺设成的红毯……
许流星关掉电视,无聊地闭上眼。
婚礼结束后,她和许骆带着杜家备下的厚礼,跨越海洋,几乎走了半个地球,马不停蹄地回访一些远道而至出席了婚礼的贵宾。
据说,都是燕筑南庭驻留海外,手握话语权的元老。
两人一个比一个忙碌,许骆要与那些老狐狸周旋,而许流星也要对千金太太们曲意逢迎。
两人在人前恩爱无隙,人后又得时刻警惕,整整三个月,绷着脑子里的弦,如万里高空走钢丝。
许流星累都累死了,根本没法抽出半点空闲去忧伤别的事情。
比如那只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小刺猬。
回到胥山,已是小雪时节。
山间气温比市内低上好几度,清晨的空气中仿佛夹着冰碴子,但城堡里四季如春。
八楼视线开阔,漫山遍野铺满红艳的菊。
大多是出自孔林手中的杂交品种,既有野生菊花的肆意张扬,又有用心娇惯出的绝美姿容。
杜子怡,一个贵如牡丹的名门闺秀,一生战战兢兢,却是花中偏爱菊,还是这样色彩浓艳的菊,像是给森森浓绿的胥山放了滚汹涌燃烧的火。
出场顺序很重要。
她找不出杜子怡有哪一点比许朝暮逊色。
正想着,房门轻启,许骆怀里捧了一大簇菊花走进来,清冷的香气灌进室内,他在许流星冷淡的注视下,径直走到窗前,将昨日的花束换下。
冬日的暖阳漫不经心地透过窗,洒金一般洒在他身上。
他微微弯了腰,垂眸修剪凌乱的花枝,表情温和,动作从容。
一身雪白T恤打底,外套深灰色针织长衫,长裤休闲雅致,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又不显得僵直冷硬。
许流星想收回她说过的话,出场顺序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有的人就是命中注定。
有缘无分。
“今天去薅花,遇上了孔先生。”许骆修剪完最后一条花枝,回眸看她,“星星,你猜这花叫什么名?”
许流星又看了眼那瓶菊花,原本飞扬跋扈的模样,已经在许骆的手中变得雍容贵气起来。
她在花房工作时还算兢兢业业,可菊的品种超过七千,花中几乎找不出比它更庞大的体系,而这重瓣大气,紫红复古的菊,显然是国菊的一类变种,是孔林培育出的新品。
不知道许骆是从漫山火红中那个角落里挖出了这么一簇正统又别致的颜色。
总而言之,除非她是孔林肚子里的蛔虫,否则就绝对猜不出它的名字。
许骆没等到她的回答,她大概连猜都懒得猜,也没半点耐心与他费口舌。
“叫贵妃醉酒,我刚改的名。”他无奈地笑笑,自顾自地唱起来,“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许流星惊了,她确实无法理解他的境界。
梅兰芳的《贵妃醉酒》,哪怕是她一个出生南方的正儿八经的南人,哪怕她压根没听过那场闻名于世的折子戏,可戏中的故事,却是听烂了的。
这弦外之音可不要太明显。
许流星翻身下床,走进衣帽间,再出来时,一身利落飒爽的行头已穿戴整齐。
许骆捏着报废花枝的手都紧了紧,“要出去?”
许流星轻轻“嗯”了声。
从窗边传来的声音弱了些:“望帝春?”
许流星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张了张嘴:“我好像没有义务向你汇报行程?”
许骆撇开脸,表情低落地望向蓝天,“今天天晴,但天气预报说明天会降温。”
许流星当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也无意故弄玄虚:“我有分寸。”
“望帝春空出一套房子,不过主人家不愿意出售,你今天有时间去看看吧,没问题就租下来。”她落在门把手上的手停了下,又转头认真道,“胥山人多眼杂,你肯定也不愿意一直待在这里,你如果不喜欢望帝春,去看看别的小区也可以。”
许骆笑了笑,心情复杂地目送她离开。
三个月来,她没有提过七九,甚至陆拙,拓鲁,谁也没提过,两人之间平静祥和,事事有商有量,就像一对感情趋于平缓的夫妻。
可许骆清楚,留在胥山,她才会和他佯作恩爱,一旦离开,他们之间就再无半点温存。
其实他们在陇港待不了几天。
属于杜铭德的那半燕筑南庭扎根海外,而属于许戈的那半燕筑南庭已陆续迁移到京平。
而京平来信,祭祖的仪式都备妥了,阵仗很大,就等他们这对新婚夫妇到场。
许戈是孤儿,没有祖宗给他祭拜,他们要祭的是沈家的祖宗。
沈家之于京平,就如杜家之于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