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吭声,又听她自言自语:“流星肯定很讨厌吃苹果。”
“陶治戌说,流星生病的时候,子怡就会拼命削苹果,因为她听说,削一只苹果,只要苹果皮不断,就可以向上天许下一个心愿,她不是一个会发泄情绪的人,拼命削苹果,就是她表达恐惧和紧张的方式了。”
“我先生脾气不好,但他不是真的想要你的命,孩子受欺负了,做长辈的总是想为她做点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幽灵是他一手打下的江山,落在敦奎那种人手里,他虽然嘴上不提,心里却很不舒服,他其实挺欣赏你的。”
“你叫七九?”她抬头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目光落在他的左腿,“是假肢吗?”
七九犹豫了一下,才卑微地点了点头。
许朝暮冁然一笑,轻轻提起自己的两只裤腿,得意地说:“我也有哦!”
七九愣住。
“流星不会厌弃你,她只会心疼你。”许朝暮看着他,眼底笑意明显,没有丝毫冷色,“女儿随父亲,她继承了她父亲最厉害的东西。”
七九问:“眼睛吗?”
“不是。”许朝暮摇了摇头,轻声说,“是爱。”
七九不再说话。
“朝暮,该休息了。”杜杰恩站在门边,轻轻敲了敲门框,然后才走进来,双手把在轮椅扶手上,一脸温柔笑,“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嗓子会不会累?”
许朝暮笑着摇了摇头,两人离开了房间。
许流星睡了三天才醒,醒来时房间没有人,她缓缓起身,一眼便看见了窗外的花海。
那天的阳光很温暖,花海中央坐着的女人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黑色长发。
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身姿挺拔的英俊男人,在她的指挥下,剪下玫瑰花,又把刺都清理掉,才递给她。
不多时,她怀里便有满满一捧红玫瑰了。
地面铺有厚厚的绒毯,所以即使是七九,走路也没有声音,一张披肩轻柔地落在许流星的肩背,她回头,嘴唇一弯,眉眼都笑了:“哇,这是谁啊?”
七九等着她说。
“是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小九啊!”
照例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许流星有些失落,但她习惯了,尤其是在游轮上又被动地接受了一些小九过去的黑暗经历。
她转身,仰着头望他:“小九,欺负你的坏人死了,你开不开心?”
“不开心。”七九冷漠地回答她。
“为什么?”许流星收敛笑意,有些困惑,“你不希望她死吗?”
“她早晚会死。”七九凝视着她,“但你本不该受伤。”
许流星愣了下,然后才想起安慰他:“我没事啊!欺负你的人死了,姐姐很开心,就算以命换命,我也……”
七九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许流星抖了抖长睫,然后把他的手从自己唇上移开,没有底气地说:“好吧,是姐姐食言了,明明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虽然一起死也不错,但是……”
她突然又转身面对窗外,张开双臂欣喜道:“小九你看,好大的一片玫瑰花海呀!”
“我们一起看到了呢!”
七九终于笑了声。
花海里的女人心有灵犀般回眸看向小木屋,她脸上笑意浓重,但许流星却怔住。
那是骨相完美的一张脸,但眉眼生得毫不婉约,就算带着恬淡的笑,也生生溢出层恣意的傲。
更触目惊心的是,她的皮肤在阳光下斑驳着,大半张脸上都爬满了丑陋的疤痕。
许流星从来不会看轻身有残缺的人,但花海中的女人敏锐地察觉到她怔住的目光,飞快扭过头去,大概是觉得难堪。
杜杰恩遥远地望了一眼许流星,笑容刹时收回,一张脸冷得像封冻进寒冬的冰霜。
许流星只觉得自己太失礼了,胆怯地撤回目光后,喃喃问七九:“他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七九说:“是,当时他们的渔船正好在附近,所以救了我们。”
许流星继续追问:“那拓鲁呢?还有陆燕衡,杜胥山,他们获救了吗?”
“嗯,都还活着,他们在陇港。”
许流星松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坐回床上。
七九有意隐瞒,她不便拆穿,当日那种情况,又是爆炸又是枪袭,又在国境线上,根本不可能有渔船敢靠近,外面立着的那位男主人,也明显不是什么渔民。
“陆拙知道我们平安无恙吗?”
七九没说话。
许流星一惊:“你没有打电话报平安?”
“……”
也对,他怎么可能去给陆拙报平安。
“那你是怎么知道拓鲁他们平安的?是外面两人把我们一起救了?”
七九面不改色地说:“是,他们伤得不重,所以已经离开了。”
“三个人把我们俩留在了这里?”许流星一直看着他。
“……”七九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小九?”
短短的一个名字,七九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他们是杜杰恩和许朝暮。”
杜杰恩,很耳熟的